叶一青手术结束回到普通病房的时候周若凌已经彻底清醒了,人流手术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手术,休息一会儿恢复力气之后就能下床走动了。
周若凌的病房就在叶一青的隔壁,看到莫辰逸举着吊瓶经过她也下了床走过去。
“叶医生没事儿吧?”周若凌脚步虚浮的走了过来,站在门边一脸歉意的不敢进来。
“脱离危险了。”莫辰逸将吊瓶挂好。
“辰逸,对不起,我.......”周若凌一脸可怜样儿,看看莫辰逸又看看床上还在昏迷的叶一青,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莫辰逸只道她是自责,但又怎么能怪她呢,于是只能走过来安慰:“不怪你,若凌,别想多了,你也才做完手术,快回去休息吧。”
周若凌咬着唇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回了自己的病房。
人感到万分痛苦的时候动作是不自觉的,所以感到撕心裂肺疼痛的周若凌乱踢一脚也属正常,只不过刚好叶一青站在旁边罢了。莫辰逸当然不能怪周若凌,如果,真是叶一青的失误,那周若凌还是受害者。
虽然在外人面前莫辰逸是绝对相信叶一青的,但是,莫辰逸在官场摸爬滚打,本就性格多疑,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
但是那个人是叶一青啊,莫辰逸,那是你爱的叶一青。
逼迫自己必须信任叶一青,莫辰逸甩甩头掏出了手机,暂时不去想这件事。
十分钟之后,叶家的大大小小都感到了医院,除了远在天津的奶奶。
“怎么会这样,莫辰逸,你怎么照顾一青的?”叶一男还没进来,莫辰逸就听到了她那咋咋呼呼的声音。
叶一男本来就脾气火爆,一接到电话就又吓又急,不敢骂莫辰逸,只得先在家把罗锐骂了一顿。
“姑奶奶,你就别搀和了。”罗锐在后面拉了叶一男一把,小声的劝道。
他跟莫辰逸这么多年的兄弟,莫辰逸再是清楚不过,这种时候还给莫辰逸找不痛快,只怕是找死。
莫辰逸听到声音已经走到门边了,打开门迎了叶家一大家子人进来。
真不是他怕背责任所以才在确定叶一青没事之后才给叶家人打电话,而是当时一心扑在叶一青身上,根本就没想到这事儿。
现在叶一青脱离危险了,莫辰逸自然要第一时间通知叶家人。
叶一青还没有醒。
“我的一青,你怎么这么可怜,你才刚有孩子......”叶妈妈在叶一婷的搀扶下走到叶一青的床前,泪水已经无声落下。
看到母亲伤心的模样,叶一婷也十分不好受,连叶一男眼眶都湿润了。
叶守义只沉默的看着床上的叶一青,没有大骂莫辰逸,也没有说教哭哭啼啼的妻子,末了,他终于叹了一口气。
一辈子重男轻女,总是不喜欢女儿,可是看到女儿受罪,还是会忍不住心头难过,这就是此时叶守义的心情。
莫辰逸已经说不出话了,万千情愫如鲠在喉,等叶一青醒来,该怎么对她说,该怎么亲口说出,一青,我们的孩子没了。
“家属请不要全部呆在病房,病人需要好好休息。”有护士敲门进来说道。
“好了好了,我们都出去吧。”叶守义再一次发挥了家庭大家长的作用,挥挥手示意都出去。
末了,叶守义回头,“辰逸,你也出来一下。”
莫辰逸亲了亲叶一青的额头,替她掖了掖背角也出去了。
电话里没法说清楚,莫辰逸只得现场仔细的跟叶家人交代了所有情况。
“哎,使我们一青福薄,这个孩子不该是她的......”听完莫辰逸的话,叶妈妈再次情绪泛滥。
确实,叶一青福薄,第一个孩子本来就是在用药的情况下得到的,现在又以这样残忍意外的形式失去。来的不对,去的不该,这个孩子,可能真的不该是叶一青的。
“这事儿医院也有责任。”沉默半天,叶守义发言了。
“爸,事情交给我吧,我会让医院给一青一个交代的。”莫辰逸沉声道。
究竟是医院,还是别的人,莫辰逸一定会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到时候,叶一青失去什么,他也要让对方系数还回来。
而此刻隔壁病房的周若凌,也打了个寒颤。
莫辰逸的猜想暂且有三种,第一是医院不小心弄错了,把责任推到叶一青的头上,二是有人故意为之,要不是害叶一青要不就是为了打击他,第三就是可能真是叶一青自己弄错了。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就再好不过了,医院方面会偏向谁可想而知,相信院长也不会为了某个医生护士而得罪市长。而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就麻烦的多了。莫辰逸想不出叶一青平时有什么仇人,那就只可能是冲着他来的,政治对手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第三种情况莫辰逸基本不想去考虑,等叶一青醒过来了自然能排除。
有莫辰逸在,一切叶家人都很放心,在医院呆了一会儿就都被莫辰逸送回去了,说是叶一青醒了再叫他们来。
莫辰逸送完人一身疲惫的回来的时候,叶一青刚刚醒。
“辰逸。”叶一青虚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莫辰逸才刚进来,手还没离开门把手,听到这声音他们都忘记关了,三两步就跑了过去。
“我在,我在。”莫辰逸抱着她,手抚上她的额头,口中是不停的安慰。
接下来再没有任何话语,叶一青没有再问什么,莫辰逸也不再主动说话。
直到,莫辰逸放在叶一青额头上的手感觉到轻轻的颤抖。
低低的哽咽声,还有哭泣的呜咽声,叶一青强压着心情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莫辰逸满脸都是心疼的表情,叶一青哭泣,他心里如同刀绞。捧起叶一青的脸,莫辰逸温柔的吮吸她脸上的泪珠。
“不要哭不要哭。”这种时候,什么样的安慰都是隔靴搔痒,就算莫辰逸是孩子的父亲,失去的感觉也不会和叶一青一样强烈。
小腹还存在着绵绵的痛觉,身为医生的叶一青,在被周若凌踹那一脚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她的孩子,虽然可能有缺陷,但仍旧是她最心爱的宝贝。更何况,她的宝贝有可能是那幸运的百分之二十,本来下午就要去检查,下午就能得到结果,就能确定她的宝贝是不是正常的。
就差那几个小时。此刻的叶一青,再也忍不住将要崩溃的情绪,放声痛哭。
不可预见的失去,总是令人更加悲痛,可是叶一青的宝贝,曾经是可预见的失去。刚刚为孩子寻得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这个机会还没来得及握紧,就脱手溜走。
叶一青痛哭流涕,揪着莫辰逸的衬衣不放,她恨死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听莫辰逸的话,为什么硬要逞强做手术,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
当初莫辰逸为了她的安全着想,特意跟院长吩咐了不要给叶一青安排手术,可她不听,说什么医生就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说一大堆冠冕堂皇的高尚的话。
现在好了,因为你自己的坚持,你连孩子都丢了。叶一青,你还骄傲什么?
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负责,你还怎么对别的病人负责?
叶一青声声在心中问自己,现在她满腔的情绪都是悔恨,自责,为自己曾经自以为是的骄傲,为自己曾经高尚的道德主义。
“一青,你听我说。”莫辰逸扳过叶一青的脸,让她面对面的看着自己,“我们还会有孩子的,还会有的。”
叶一青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下落,控制不住的情绪,控制不住的泪水,控制不住的空荡荡的感觉。
“一青,你冷静一点,我有事要问你。”莫辰逸清了清嗓子,他想要尽快的弄清楚。
叶一青渐渐止住了哭泣,她身子软的很完全没有力气,完全得靠莫辰逸才能坐直身体。
“一青,你还记得给周若凌做手术之前开了什么药吗?”莫辰逸问。
叶一青才刚刚失去孩子,现在就问这样的问题无疑在进一步伤害她的心,但是莫辰逸不得不这样,迟早会问的,倒是后别人来问还不如他先问。
“你不相信我?”叶一青红通通的眼睛带着惊讶看着莫辰逸,声音也嘶哑至极。
“不,我相信你。”莫辰逸急切的解释。
“莫辰逸,我是一个职业的医生,我做妇产科医生几年了,人流手术每周都会做,你自己算算这么多年,我做过多少场这样的手术了?”叶一青的声音变得冷静。
“一青,我相信你,但是不代表别人就相信你,我现在不是在质问你,而是在寻找解决办法。”莫辰逸懂叶一青的情绪变化,她一般不会激动,像现在这种冰冷的语气已经说明她情绪有变化了。
“你手术前开的单子找不到了。”莫辰逸安抚好叶一青的情才继续说道。
“不会的,单子医院都会存档的,怎么会不见呢?”叶一青清楚的记得,自己开的单子交给护士去拿药,她还特意叮嘱过什么药要什么样的分量。
由于周若凌的胎偏大,任何药的用量都不能和普通早孕病人一样,所以她特意斟酌过用药用量,怎样都不会记错的。
“那就是有人故意的。”莫辰逸压低了声音,眼神阴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