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惨死,柳夫人神智本就有些崩溃,又被甘露骂得疲倦,这会儿见是太子殿下发话,她哪里还有心思争吵,想带着女儿的尸体回了柳家。
可案子还没有结束,柳小姐的尸体得留在大理寺,但柳夫人岂会愿意。
如今是太子殿下管理大理寺,柳夫人心中不舍,可也愿意找到杀害女儿的真凶,便同意让大理寺带走了尸体。
等柳家的人一走,大理寺的官爷也跟着走了,牡丹坊倒是忽然恢复了安静。
罗瑶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朝着孟羽兮走去,真心感谢地说。
"今日多谢孟小姐,若不是孟小姐,我只怕得有牢狱之灾。"
孟羽兮含笑说,"罗小姐不必客气,我不过是说了几句真话,你又非真凶,这大理寺的牢房,你便是想进,孟大人可没有这么大度,让你清清白白地进去。"
"呵呵--"
"孟小姐这话,说得倒是有趣。"
北云煦闻言,望了一眼神情古怪的孟泽希,失笑出声。再回头见孟羽兮和罗瑶说话,挑了挑眉,不知想到了什么,勾唇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交代手下几句,便回了大理寺,连工部侍郎的千金都出事,凶手若再不归案,事情只怕会闹大。
毕竟,他那几位皇兄,也并非安静之辈,明日早朝,倒是会热闹一番。
牡丹坊既然是自家堂妹的,孟泽希自然会关照一二,手下的人问完后,便让他们撤走了,并未耽误牡丹坊多久。
牡丹坊一开张就闹出人命,这往后的生意,她得好好思量,安抚住了掌柜,孟羽兮便也回府了。
只是没有想到,会被老夫人身边的林婆子拦在门外,想来她铺子闹出人命的事情传到了老太太耳边。
林婆子说她刚从命案现场回来,带有污秽。
瞧着家丁手上装有鸡血的大木盆,又望了一眼地上的火盆。
这老太太倒是会趁机折腾她,一点能羞辱她的空隙都不愿意放过。
孟羽兮不气反笑了。
"四小姐,您若是想进来,得除去您身上的邪祟,不然万一连累家宅,闹得不安宁,可不好。"
孟羽兮神色未变,甘露气得发抖,张嘴想骂,却被孟羽兮拦住了,只听孟羽兮浅笑说。
"嬷嬷这话,我有些糊涂,这从命案现场回来,身上便染上了污秽?"
林婆子前几日被晒得皮都脱了好几层,想到火辣辣的刺痛感,她看向孟羽兮的眼神,没有半分对主子的尊敬,只有不屑。
"四小姐,老婆子可听说了,这柳家小姐好好的人,进了四小姐新开的铺子就出了事,可不是因为沾染上了不祥之气。
越往下说,这语气便多一分得意刻薄,"不过,四小姐也莫怕,这鸡血都是我老婆子特意为四小姐宰的,可新鲜了,能除晦!"
孟羽兮望了望孟家大门的门槛,抬头望着御赐的牌匾,上面的宁安侯府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她紧了紧握住遮阳伞的手,清澈的眼眸瞥了瞥气味正浓的鸡血,睫毛颤了颤。
她觉得作为晚辈,对府里头那位老太太的尊敬耐心,差不多可以耗尽了。
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婆子,挑了挑秀气的眉毛,嘴角勾了勾。
"柳家小姐因为我染上了邪祟而死,这话,我担不的得,嬷嬷也担不起,宁安侯更加承受不得。"
"这话传出去了,是我一人倒霉,还是整个宁安侯府一起倒霉呢?"
"嬷嬷,你觉得呢?"
明明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听得李婆子心口一颤,呆滞了几秒,笨拙的脑子转了转,忽地脸色煞白。
这老太太纵然不喜欢四小姐,可四小姐却是宁安侯府的人。
柳小姐是怎么死的,她不知道,可柳家这会儿正找凶手呢。
她却说自说害死柳小姐的是她们四小姐。
这不是眼巴巴让柳家上门找麻烦吗?
到时候连累的,难道不是宁安侯府?
这还不算严重的,会惹祸端的,乃邪祟二字!
当今太后娘娘还是皇后的时候,因为被棋王的母妃污蔑不祥,惹来邪祟,才克得先皇身体受损。
当年太后娘娘和圣上险些被赐死,好在太子殿下出生有五彩祥云。
否则,当今坐在龙椅上的,只怕得是造反的棋王。
所以邪祟一事,乃太后娘娘痛恨,也是禁忌。
若是刚刚她污蔑孟羽兮身上有邪祟传出去,别说她这条老命,便是宁安侯府,说不定都有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林婆子腿脚发软,脸色煞白,后背蹭起一层冷汗,冷得她心肝都痛。
望着静笑的孟羽兮,嘴巴哆嗦,险些咬到舌头。
"四,四小姐,老奴,不过是忧心四小姐,染上了不好..."
林婆子如今不敢说话,想了想,才挺起弯曲的后背,说,"这死人的地方,总是阴气重,四小姐,还是淋了鸡血,大家都图个心安。"
"嬷嬷这么说,我就得替大堂兄委屈了。"
林婆子一惊,有种不好的感觉,怎么又扯到世子了?
"大堂兄乃人人称赞的大理寺少卿,为了破冤案,替无辜之人洗清冤屈,踏了多少案发现场,见了多少尸体。"
孟羽兮说着,脸上带着委屈,一副为兄长打抱不平的好妹妹,"大堂兄为了办案,不得已穿梭尸体的地方,虽说是查明了冤案,却不曾想让家人这般提心吊胆,生怕惹上不祥之气。"
"老奴..."
"哎,要是知道祖母每日害怕,我想大堂兄智孝,想来会愿意给祖母一份心安,辞去大理寺少卿一职。"
"扑通--"
孟羽兮话音一落,婆子腿软得一塌糊涂,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上的汗水大把大把地流,脸上毫无血气。
因着世子爷当上了大理寺少卿,老夫人引以为豪。子孙的前途一直都是老夫人最为看重的。
若是因为她的话,耽误了世子爷的前途,老夫人非得将她千刀万剐不可。
何况,还有大夫人呢!
后面的丫鬟家丁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早没有先前仗势欺人的气势,纷纷低头退后,不敢招惹这位四小姐。
孟羽兮瞧着她们都不说话,望着那盆依旧鲜红的鸡血,似笑非笑,"这血我还得淋么?"
众人不敢回话,有一个小丫鬟赶紧往老太太院里跑去。
孟羽兮也不拦着,只是叹气说,"看来,这宁安侯府的门,我也进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