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和两个丫鬟。
来人正是刚才齐垣口中的老夫人,他的母亲刘氏。
自己的儿子突然派人来请,刘氏本来就是一头雾水,如今进了屋,见一个样貌妖娆的姑娘正拉着自己的儿子哭哭啼啼,惊得她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是怎么了?”刘氏走上前去试探着开口。
请自己来做什么?这是谁家的姑娘?为何在这里哭成这样?
“先生,我肚子疼,是真的,骗您是小狗。”以为先生不相信自己,陆难可怜兮兮的向他保证。
不过好像自己说完之后先生的脸色更难看了。
刘氏有些无措,如花似玉的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自己看了都心疼,偏她那个儿子黑着脸站在一边,一句好话也不说。
罢了,自己儿子不会哄人,只能她这个当娘的帮衬一二。
“好孩子,别哭了,哪儿疼你告诉我。”很是慈祥的语气。
她又转向身后的丫鬟:“快去请大夫。”
“她月事来了,麻烦母亲了。”齐垣终于开口说了句话,咬牙切齿的。
刘氏脸上的表情换了又换:“这……你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陆难没仔细听两人的对话,只听得那妇人要先生先出去,她哪里肯,当下把先生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先生别走,我害怕。”
“你再不放手,今天就再写二十篇大字。”齐垣威胁道。
陆难迅速松开他的手。
刘氏:“……”
姑娘家是这么哄的吗?
“别怕,姑娘家都是会这样的。”刘氏轻轻拍了拍陆难的手。
齐垣出去,让人将殿春喊了过来,陆难这才配合许多。
这是陆难醒来之后第一次来月事,恰逢吃多了荔枝,她懵懵懂懂的,殿春解释了半天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马车上有月事带和备用的衣裳,殿春帮着她换了衣裳,又教她怎么用月事带。
折腾完陆难才意识到,世上或许没有妖精,自己是真的长大了——也是真的失忆了。
刘氏将人接到自己的院子,大夫到之后给陆难把了脉,给她开了调理身子的药,叮嘱了几句后刘氏亲自送人离开。
陆难坐在美人榻上,身上盖了薄毯,明明是六月的天,她却觉得身上阵阵发冷。
很快有丫鬟拿来汤婆子,又端上一碗不知道是汤还是药的东西,喝过之后她才觉得好了些。
小
腹还在隐隐作痛,好在是在能承受的范围里。
“都是我的错,忘了日子,还纵着姑娘吃了那么多凉的。”殿春跪在榻前十分自责。
因为疼痛和哭泣,陆难出了许多汗,脸上的妆也蹭掉了许多,如今面色苍白,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看得殿春十分痛心。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要吃的,我都不哭,你也别哭了。”陆难打起精神安慰着她。
刘氏再回来时,挽着一个小姑娘的手,小姑娘八
九岁的样子,梳着丱发,小脸肉肉的,团子一般,很讨喜的模样。
“姐姐。”一进门,小姑娘就松开刘氏的手,小跑到陆难身边坐下。
陆难被她这一声姐姐喊得有些懵。
“茹儿,姐姐身子不舒服,你别闹她。”刘氏嗔怪道。
茹儿对她扮了个鬼脸:“我才没有闹姐姐呢,我只是想跟姐姐说说话。”
陆难僵在那里,由着那个叫茹儿的小姑娘抱住自己的胳膊。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回过神来之后她迅速道。
老夫人是先生的母亲,自己是先生的学生,刚才老夫人说话又是那样的语气,陆难觉得在自己受伤之前肯定也是认识老夫人和这个叫茹儿的小姑娘的。
刘氏闻言却愣在那里。
她常年住在佛堂,别说是外面,就是侯府的事她也不是很清楚,刚才借着送大夫出门的那会儿功夫,她才找下人问了陆难的身份。
青州首富陆家的姑娘,上一任状元郎的妹妹,自己儿子的学生。
哪一样身份都非同寻常,三重身份落在同一人身上更值得说道。
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她心里清楚,好端端的怎么会收个年轻貌美的女学生,别是有什么隐情才好。
刘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你别害怕,我是侯爷的母亲,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她十分委婉的道。
要真是自己儿子骗了人家姑娘,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离得近,陆难能闻到刘氏身上的檀香味。
就像阿奶身上的味道。
她有些恍惚。
见她这样,刘氏越发笃定是自己儿子骗了人家小姑娘。
“姑娘怎么会成为侯爷的学生?”刘氏又试探着问。
“先生是哥哥给我请的。”
陆难答得理所当然。
她一直是这样想的。
先生也好,阿让也罢,都是哥哥给她请的。
自己在盛京就只有哥哥这一个亲人,除了哥哥还会有谁为自己做这些事?
“原来是这样。”刘氏稍稍松了一口气。
是自己多想了。
她哥哥跟自己的儿子同朝为官,若是两人交情不错,请齐垣给陆难做先生也不是说不过去。
消息闭塞,刘氏不会知道,下了朝齐垣跟陆知行根本就没什么交集。
“姐姐这些天都跟着父亲做什么啊?”茹儿好奇的看着陆难。
“父亲?”陆难愕然。
她说的父亲不会是先生吧?
“我叫茹儿,姐姐的先生就是我的父亲。”
想到刚才陆难说她不记得以前的事,茹儿就自己介绍道。
茹儿不比刘氏,她虽然年纪小,也很少出门,但侯府里发生了什么她都是知道的。
这些天侯府中的下人一直在讨论父亲的那位女学生。
有的说她貌美妖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有的说她出手大方,随手赏给下人的金银锞子有时比月钱还多;有的说她不知好歹,整日缠着侯爷装痴卖傻……
陆难精神不济,反应也迟钝了些,她还沉浸在先生有个这么大的女儿的震惊中。
“姐姐?”茹儿拉了拉她的袖子。
陆难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笑:“我这几日跟着先生练字。”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丧气。
刚才在书房时先生要她今天写十张大字,如今自己不舒服,不知道躲不躲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