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啦,我早饭都没吃呢,正好饿了。”我接过面,大口吃起来。
胡伟大拉开窗户,拿出烟,靠在窗边抽,我快吃完时,他的声音才传过来:“谢牧,那晚我心情不太好,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擦了擦嘴:“没事,猴子说得对,好朋友不生隔夜气。这事我早忘了。”
“那就好。”他把烟扔出窗外,走过来,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这就是你做的什么打飞机游戏?怎么全是一些字母啊?”
“哈哈,这是后台。”我退出编程软件,去另一个文件夹点开了那款游戏,“游戏全名叫《红雷战机》,你看,跟咱小时候玩过的街机差不多,不过移植到手机上了,安卓系统,回头你可以试一试。”
“看起来挺不错的。”他心不在焉地夸了两句。
“废话,咱们公司三个月的心血,就只为了给你们无聊时用手机消遣个几分钟。”
胡伟大十分感慨:“你刚跟我说要自己干时,我还挺担心的,没想到真被你干成了。”
“也算是运气好吧,那天要是没送蔚蓝回家,就不会遇见我以前公司的组长齐肖,也就没有今天这些事。你还别说,蔚蓝真是我的幸运女神,自从跟她在一起,生活翻天覆地。”胡伟大的笑脸有些挂不住,我自知失言,忙转移话题:“对了,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打算怎么过?”
胡伟大苦笑:“不过了,哪有心情。我爸又住院了。”
“不是吧?我记得才出院没多久啊。”
“糖尿病是这样,没得治,只能维持。我爸现在拉出一泡尿,要不了三分钟,就围一群蚂蚁过来了。上个月大半夜发病,救护车要再晚来点估计都翘辫子了。今晚我去观音庙里给他烧点香火好了。”胡伟大说得风轻云淡,眼中的疲惫却暴露无遗。近几年,每次过年的头一天晚上,老胡都会开车拉大家一起去庙里烧香拜佛,他以前只去财神庙,每次都求着发大财。现在却改去观音庙求平安了。生活真是逼得人喘不过气,连信仰都让你说改就改。
“胡伟大,要是你生活上有什么……”
“说什么呢!你以为我今天来是找你借钱啊?”
“不是那意思……”
“行了,不说这事了。哦对了,上午我去医院看我爸时,撞见了蔚蓝,她看起来脸色很差,像是有什么事,我也没好意思打招呼。”
“是吗?我打个电话去问问。”我忙拨通了蔚蓝号码,去了隔壁茶水间。电话很快接通,那边声音有些急促,“什么事?”
“你在那边工作还顺利吗?”
“还好呀,就是太忙了,焦头烂额的。”
“哦,这样,吃饭了没?”
“刚吃过,你呢?”
“我还没呢。那个蔚蓝,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啊?”
“哎,上午有个病人没钱治病,他老婆跪在主任办公室门口,主任叫我把她赶走,我心里蛮不好受,也不想去做这个坏人,但是医院也不是慈善机构,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我听蔚蓝诉了一阵苦,又安慰了她几句,这才收了线。
回到办公室,胡伟大还靠在窗边抽烟,眺望窗外的眼神忧伤得有些悲壮。他似乎在想什么事,半天才回过头:“谢牧,你还记得咱小时候的星城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
“变化太大了,有时候站在高楼这么看着,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外乡人。”他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话题很跳跃,“其实,我今天早晨去庙里时求了一个签。”
“事业签,还是姻缘签?”
他摇摇头:“都不是,就是命签。签上说,我的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说到这他自己都笑了,“你说讽刺不讽刺?老子哪有什么当将军的命,当炮灰还差不多……”
门在这时被推开了,是齐肖。
“谢牧,那边说要提前一星期验收……”看到胡伟大他尴尬地收了声,胡伟大很识趣地起身:“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办公了。”
我送胡伟大到门口,他回头看我:“不用送,你忙。”
不知为何,胡伟大心事重重的样子让我很难过,我总觉得他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却没能说出口。
他察觉到我的失落,拍拍我的肩:“记得把炸酱面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