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胸口又拉扯着疼痛起来,鬼使神差的,我拨打了她的手机。要说点什么呢?
感谢的话?问候的话?还是仅仅只是一阵沉默?
我找寻着开场白,手机那边却先说话了,
是一个男声,我很意外,一问才知道对方是个热心的酒保,他告诉我,这会手机的主人在酒吧跟几个男人喝得烂醉,而手机落在吧台上。
“你朋友现在情况不太好,你最好赶紧过来一趟。”
“她人在哪?”我忙问。
“帝不落酒吧。”
“好,谢谢你,我马上到,麻烦你先帮忙看着她。”挂断电话,我十万火急地冲出办公室,一路上我都非常担心。要知道,帝不落酒吧在星城非常有名,它是一个人群最为复杂的聚集地,很多黑社会势力也经常会在这里进行各种违法买卖,曾被短暂查封过两次,最终依然营业得如日中天。
赶过去时,情况果然比预想中的还要糟,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人会是沈聪,性感妖娆的打扮,火红色头发,在闪烁的霓虹灯下已成焦点,围着她的是一群不怀好意的陌生男人,她正仰头喝着扎啤,眉头明明蹙成了一个“川”字,还要强装豪迈地一饮而尽。
她把空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想要博得大家的喝彩。可是她不明白,根本没人在跟她拼酒了,所有人都巴望着她醉。这时一个男人又送上来一杯酒,他身体壮实,穿着黑色短背心,整个左手臂都是彩色纹身,隐约看得出是一只豹子头。他猥琐地笑着,手已经掐住了沈聪的臀部,但她全然没有察觉,俨然一只待宰的羔羊。
我忙挤进了人群扶住沈聪,她浑身都在不动声色地颤栗着,分明是在硬撑。我转身想带她走。眼看到手的猎物要溜走,纹身男挡住了我,“等等,你谁啊?”
我忍住抡他一拳的冲动,堆砌出讨好的笑容,“这位大哥,我妹妹已经醉了,这样吧,今天的酒钱我付,下次我再带她来喝……”
“我没醉!没醉……”不省人事的沈聪快站不稳了,嘴巴却还在逞能。
“听听,她说她没醉。”纹身男趁机搂住了沈聪的腰,另一只手推开了我,“你他妈少管闲事!”
“这位大哥,我……操你妈!”
我发誓,如果可以我也很想继续装孙子,可当他的左手已经从沈聪的低腰牛仔裤缝隙口往里塞时我情绪失控了。我一头将他撞倒在地,拽着沈聪就往外跑。可很快,我们便被其他同伙堵住,他们强行分开了我跟沈聪。纹身男这时从地上站起来,他大吼一声一脚踹向我的腹部,我感觉自己的小肠被狠狠拉了个死结,痛得跪在他脚下,弓成了一只虾。
“你他妈找死啊!敢撞老子!”他不解气,又是一脚蹬向我的胸口,我滚向了一边,
来不及咳嗽,拳脚便雨点般地落下来。
我以为今晚难逃一劫了,外面却传来了警笛声,这时有人叫起来,“条子来啦!快走!条子来了……”
一听有警察,几个人立马作鸟兽状散了,后来我才知道,确实有一辆警车停在了酒吧楼下,但他们是收到报案前来缉拿毒贩的。我强忍着疼痛,趁乱将沈聪带离了酒吧,走的是后门,刚跑出肮脏的小巷口她就扶着墙吐起来,吐了好一阵子才总算清醒了些。
“陈默?”她认出了我,先是惊讶,随后露出了戏谑的笑容,“咦?这不是陈默吗?我们的大主编大作家陈默……”
“沈……”
我刚想说话,她却冲上来双手扯住了我的头发开始吻我,满嘴的酒气,狂吻了几秒后她又松开我道:“不,你不是陈默。是陈默的话一定会推开我的,他根本不喜欢我……哈哈,他不喜欢我……”她双眼迷离地打量了我几秒,失望地转身了,因为醉得厉害,她身体摇摇晃晃像是在走平衡木。我上前扶她,她暴怒地甩开我。
“沈聪,你醉了……”
“滚!”
“我送你回……”
“滚啊!给我滚!!”
我怔在原地,她又吼道:“陈默,现在你满意了吗?看到我这个鬼样子你是不是满意了!”原来她一直清醒,她并没有真醉。
“我没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我误会?我误会呢?”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伤心和愤怒,“对,我还真是误会了!我误会了你整整八年,我一直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只怪我傻得可以,现在我就跟你道歉,对不起!我马上滚,我消失,我保证不再打扰你的生活可以了吗……”
她的双腿打颤,没走几步就摔倒在地,她试着站起来,却很快放弃了。然后她开始哭,像个小孩那样赖在地上放声大哭。这一幕让我说不出的心疼,我问自己,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当初我是否还能那样坚定地作出选择?然而没有如果。我决定不再去扶她,陪她一起坐在了马路边。
后来她哭累了,才一点点平静下来,脸上却是数不尽的倦意和泪痕。又过了很久,她才说话了,她说:“你走吧。”
不知为什么,我居然有些失望,我本以为她会再说点什么。
“你走吧。”她又平缓地重复一遍。
“我走可以,但答应我以后别再糟蹋自己了。”
“我怎么样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
“以后别来找我了。”她很认真地望向我,眼中尽是荒凉,“……就当我求你了,放过我吧。你明知道我根本忘不掉你,我每天都痛苦到只能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你却还要跑来告诉我,让我爱惜自己,别糟蹋自己。可是陈默,你究竟想过没,你能为我做什么?
你能跟林喜薇分手吗?你能真心诚意地喜欢我吗?你不能,你除了站在这里虚情假意地对我说几句安慰话好用以减轻自己的愧疚什么也做不了,你真的、真的很自私……”
那一刻,我看着她破碎而荒凉的双眼,我知道她变了,尽管我说不上变在哪里,就像秋天离去冬天降临时那样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