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感谢老公大人今天的作画,奴婢来给你按摩吧。”她调皮地说。
“恩准。”这些天我早领教到了她精湛的按摩技术。难得她今天主动,我当然求之不得。她的双手在我的后脖颈跟肩上捏起来,我感到全身都在放松。可没多久,苏荷又停下来,把侧脸轻轻枕在了我的背上,双手环抱着我的腰。她的声音很轻,但我还是听到了。
“卫寻,我真的好爱你……”
我本以为还有下文,谁知她说完后却久久没有动静。几分钟后,我才发现她睡了,她是真的累坏了。
不知为什么,那晚我失眠了。
凌晨三点,我偷偷拿出钥匙打开了抽屉,取出手机,独自一人骑着摩托车去了银滩,坐在了沙滩上。
打开手机,里面是很多条短信。我并没有逐一看,只是大概了解了下目前的情况,苏荷在凤凰的那两天,就因为我的事而打了一下午的电话。虽然我不清楚具体细节,但似乎有所进展。所以年叔、小乔和傅林森正在重建工作室,偏偏这种时候我还是一声不吭地突然消失,真是不负责任。
为了避免更大的良心谴责,我收回手机,把目光投向了大海。
夜晚的大海是另一番模样,深邃而神秘,就连吹过来的海风都带着名为遥远的忧伤。我拿出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脑海里很多事情都止不住地回放,我对苏荷的爱,我对她的恨,以及更多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我就那么坐着,一直从半夜待到了日出,再从日出待到上午十点。
世界从寂静变到热闹,从黑暗变为明艳,而我的内心,也终于有了答案。
回到旅馆时,苏荷醒了。
我以为她会生气的,毕竟我食言了,我不但偷偷拿出了手机,她醒来的时候也没有尽职陪在她身旁。
然而今天的苏荷显然没心情跟我计较,她盘起了已经很长的头发,系着深蓝色围裙,背对着我站在厨房里忙活着。我能闻到鱼肉、鸡蛋、红萝卜还有葱花的味道。她没回头,声音里透着朝气蓬勃的生动和自然:“老公回来啦,我跟老板借了一套厨具,今天我们在家吃饭吧?我给你准备了红烧鱼块,葱煎蛋,我本来还想做个茄子煲,不过你好像不是很爱吃油腻的……”
我从身后静静地抱住了她。
这个动作太过温柔而无声,她身体像触电般轻轻一怔,有些不知所措了。我知道她在担心,担心这个美梦终于还是迎来了结束的一天。
当然,她错了。因为我比她更希望,梦能延续下去。
“苏荷,我们回家吧。”
“可……”
“别怕,我都想好了。我们回去可以找一间小房子,没有现在这么大,没有这么漂亮,也不能随时看到海,但没关系,我们一定会把它整理得特别窝心。你别再去求余雷或其他有钱老板了,我也不在乎公司了,反正我尽力了,我问心无愧。大不了我们找份普通的工作,从此简简单单地生活。我们可以养一条特别温顺的金毛,我们还可以在窗台上养很多花。每个周末我都会摘一朵放到你的梳妆台上的水晶瓶里,然后放上一颗阿司匹林,让它活很长时间。每天清晨我都会比你早醒来,给你准备好鲜牛奶和面包,或者柠檬汁和煎鸡蛋,然后再叫你起床。不管你做什么工作,我都会每天准时接你下班,无论刮风下雨,回家的途中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到时你可以发挥你的砍价本领,做个精打细算的好太太。晚上你做饭我洗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然后再一起喝杯红酒,看场电影,直到入睡。节假日或者发工资了,我们就去吃大餐庆祝,去短期旅游。我们就这样生活,结婚,我们会生一个孩子,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生两个,让哥哥保护妹妹,我可以给他们写枕边童话,而你可以给他们买衣服打扮,让他们每天都穿得漂漂亮亮……”
我就那么絮絮叨叨地说下去,我知道自己肉麻又矫情,像个白痴。可我停不下来,我怕一停下来我就再没勇气说完,没勇气让她知道我其实有多么爱她。
苏荷没出声,直到等我说完很久后,她才缓缓放下了手中切了一半的萝卜丝,转过身抱住了我,把头埋进了我的怀里。我们拥抱了很久,她一直一直不说话,直到我突然感到胸口一阵温热,我才知道她在哭。
离开北海前,我们最后去看了一次海。
可能是这十几天疯累了,所以在逃离计划的尾巴上,我们变得安静,内心却也无比坚定。潮汐一点点升高,席卷着冰凉的小海浪漫过了我们的脚踝,但我们也依然懒得动,只是默契地并肩靠在一起。
直到后来,一对母女推着一辆冰激凌小推车过来,苏荷起身小跑过去买了两个甜筒,分给了我一个。
“我醒悟过来时,我的意思是,当我决心去找你时,是在十四岁的夏天,那时我内心有一股特别强烈的冲动,这股冲动就连我自己都解释不了,总之我坚信自己的一生算是毁了,只有找到你,才能有所改变。是不是很傻?居然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了虚无缥缈的爱情上。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什么更有意义的事情。在我的生命里,绝对没有了。”
苏荷的声音平静而恬淡,要仔细感受,才能察觉话中那一点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