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记错,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司的会议上冒险发出这么激进的声音。以前,
至少表面上她从来都是持中立态度。小凉这一举措虽然很突兀,却迎来了不少的支持者——“橙”和“陈”的谐音那段我都佩服她是怎么想到的。
中立派也发出了“那就尊重梓雯的意思吧”“要不就让陈默再做一段时间吧”的声音,大多不过是出于对梓雯遭遇的怜悯,以显得自己还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这些虚伪的行径却更让人恶心。
会议争持不下,最终大家各让一步,我继续担任《橙》A版的代理主编,三个月的观察期。这一结果对姚丽华并没有太大打击,事实上当她宣布了接下来的一件事时我才发现,就算我还能当主编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梓雯的事我感到非常遗憾,希望她能早日脱离生命危险回公司上班,在这之前我会暂时兼她项目总策划一职。”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遗憾,如果说一定有什么,也只是因为强忍着傲慢和喜悦后而导致的嘴角微微颤动——现在,劲敌终于消失了,无论是抢男人还是拼事业。
会议结束后,一些不算太熟但不至于敌对的同事跑来恭喜我。我不知道有什么可恭喜的,如果说对我而言还有什么值得欣慰的,大概是我终于不用再像个应该销毁还是继续摆在货架上兜售的商品那样被大家讨论了。
我是最后一批走出会议室的人,我不想挤在虚伪的人群中,那让我压抑。几分钟后会议室空得差不多了,这时一个人影站在了会议厅的出口处,因为微微逆光,我走过去时需要微眯着眼睛才能看清他。
然后我认出了他,吴彦尊。
一张毫无新意且让人反胃的嘴脸。他似乎故意在等我,见我走近才讪讪地笑了,“算你运气好,这次的打赌我输了。”
我极力压住胸腔中的愤怒,不说话。
“欸,不过真可惜咯,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就那么残了。你说要是能再晚一天给撞也好啊,至少我还能约她出来开个房睡一觉。你知不知道,她身材有多棒,甩掉她的这三年里我都时常会想念……”
他想故意激怒我,他确实成功了。
我脸上的镇定脆弱得像一片薄纸,浑身上下的愤怒喷薄而出。我朝他扑上去了,挥拳已经不能解恨了,我只想咬断他的脖子,“吴彦尊,你个畜生!梓雯是为了救你才变得现在这样!你究竟还有没有一点点良心,你真的还是人吗?”
我想打架,他也正有此意。
他一手揪住了我的头发,另一只手挥拳砸过来,“要怪就怪周小野吧,居然想开车撞我!可惜老子命大没死成,不过你放心,从今以后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他好过。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律师,我要让他后半生都在牢狱中度过,我要看着他天天被牢房里那群同性恋操到大叫!还有你!陈默,别以为我会就这么放过你,你给我等着……”
“不用了,我现在就杀了你!”我挡开他的攻击,双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我只想拧下他的头。
“来啊,有种就来啊!”吴彦尊吼着,一拳几乎打碎了我的胃。
我因为剧痛滚到了一边,他立马压上来,这次轮到他掐住了我。窒息感顷刻间涌上来,我的视线开始扭曲。可就是那几秒,吴彦尊居然哭了,他扭曲的脸上掺杂着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湿热的泪水滴在我脸上。
我笑了,努力发出声音:“怎么呢?难过呢……原来……原来你还知道难过啊?你……不配……”
“陈默,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我也疯了,一膝盖顶翻了他的身体,“来啊!看谁杀了谁!”几个同事冲上来把我们活生生地给撬开了。
我终于还是被架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面那个我恨不能生食其肉的人肆意地叫嚣却无能为力。那一秒我很想问问佛祖、上帝,或者真主,随便什么都行,我就想请教下这些无所不能的神,这个世界上是否真有所谓的报应?如果有,麻烦快点行吗?如果不行,那至少告诉我一个准确时间行吗?我怕我真的等不到那一天了。
吴彦尊的报应没有来。
首先来临的,是周小野蓄意杀人案件的开庭。这则新闻在星城的报纸上沸沸扬扬地炒到了五月中旬。当时五月份的《橙》A版正好上市,我在卷首语上写下了救赎这一主题。我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救赎的存在,我愿意以马上死去为代价,并拉上那些本该比我更早死去的人。
当然,这篇卷首语没有登上杂志,被姚丽华给删掉了。我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