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殷瑞看到的女尸是直挺挺躺着的,身上盖有一块白布。
殷瑞伸手将白布一侧揭了一下,看到女尸的胳膊外侧沾有一些灰土。
虽然量很少,几乎难以辩别,不过他还是能看出来。
当时也没有想得更多,毕竟认为米小蝶是上吊死的,当有人将尸体放下来时,触到地面。
而放下的姿态不一定就是背着地脸朝天,也可能是侧着,甚至可能是脸朝下。
如果殷瑞没看到米小蝶尸体一侧胳膊上的灰土,可能也忽略过去,但现在听老妇提到她看到的死尸是侧躺在地的,就引起了殷瑞的联想。
会不会,老妇所见到的就是米小蝶的尸体,已经被放在地上。
“阿婆,你看到的是侧躺,是向右侧躺还是向左的?”这个问题一目了然。
“是向左的。”
这就对了,殷瑞在学院停尸间看到的尸体,也是左侧胳膊有灰土。
女生穿的校服,上衣是短袖,胳膊大半只是露在外的,所以在地面上侧躺过就直接皮肤上沾灰土。
那么老妇看到那个女尸时,女尸并非吊在树枝上而是躺在树下,到底是原本吊死在树上被人放下的呢,还是本身那个姿态就是死亡原姿呢?
殷瑞问道:
“阿婆,你看到她脖子上有绳子吗?”
老妇点点头,说有的。
“绳子是勒紧在脖子上,还是比较松垮的?”
“没有勒紧,是松垮的。”
“那你觉得她原本是被吊在树上还是没有吊过?”
“肯定没有吊过吧。”
“为什么这么认为?”
“如果她在树上吊过,脖子肯定有点拉长吧,而且脖子上留下的勒痕也不会一圈很圆,会有些斜斜的,可我看出她脖子上的勒痕就是一圈,没有向上拉过的痕迹。”
这也正是殷瑞早就看出过的迹象。
但他知道这个观点在庞效力面前不适合提,庞效力是有既定观点的,那就是米小蝶也好,乔玉也好,都是吊死在树上的,也就是吊在空中而死的,而不是在地面缢死。
庞效力这样咬定,就是为了把殷瑞说成吊死这两个女生的嫌疑人。
那么庞效力为什么一定要把杀人嫌疑往殷瑞头上扣呢?
首先就是有人搞了所谓“揭发”,这个人就是乔玉。
乔玉在米小蝶死后就指责是殷瑞杀了米小蝶。
庞效力听信了乔玉的举报。
但还不止于此。
后来是庞效力看上了筱丹,但却发现筱丹跟殷瑞走得近。
庞效力便把殷瑞当成情敌。
本来可以选择正当竞争。
庞效力却没有选,他是想走一条捷径,把殷瑞定为凶手,可起到借刀杀人的效果,可谓成本低,收益大。
如果庞效力仅仅是办案水平有问题,那是殷瑞不怕的,水平低,只要心态好,愿意倾听别人的意见,不掺入自己的喜恶,仍是个好侦探。
可惜庞效力是严重的嫉妒心作怪,那就等于没救,你越想在他面前做得好,希望他相信你很正派,很公正,没有私情杂念,他就越把你看成眼中钉,急于打趴。
如果殷瑞跟筱丹疏远,可能情况会好一些,庞效力在得不到实证的情况下,不再死死把他定为嫌疑人了。
但为什么自己要跟筱丹疏远?
就为了讨好庞效力?
为了不让庞效力咬你?
完全没必要。
殷瑞不会向庞效力作退步的。
他也不会把自己的真实观点向庞效力提出来。
庞效力对米小蝶的死亡下的结论,就是吊死的,而且是被吊死。
但现在却有老妇的看法,那个女尸不是吊死而是被勒死。
这就让殷瑞多了一个同观点者。
但殷瑞还是不动声色,他需要再考察一下老妇,听听她还有什么看法。
“阿婆,你说是看到两个女的死了,另一个,又是怎么看到的?”
“跟第一个一样的。”
“也是躺在树下的吗?”
“对。”
“也是侧着躺吗,脖子上缠有绳子,你看出也是被勒死的吗?”
“是的是的,跟第一个一模一样的死法吧。”
殷瑞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发现别的可疑的人?比如在她们死以前,你有没有见到附近有可疑的人晃悠,或者是这两个女的跟别的人一起出现?”
“有,我说过了,就是那个男的。”
“也就是那个跟我年岁差不多,矮矮的壮壮的那个吗?”
“对,就是他。”
“你看见过他跟踪这两个女的,或者接近过她们?”
阿婆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这有点遗憾。
如果老妇发现过那个疑似平之路的人盯米小蝶或乔玉的梢,或者干脆跟她俩一起出现过,那就有可能这个疑似平之路的人就是凶手。
但老妇如果只是见过那个男的单独出现,而且时间上跟米小蝶和乔玉的出现不是一起的,那就不能硬是说成这个男的杀了人。
关键是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平之路。
不过殷瑞知道从老妇嘴里,你也得不到这个答案,因为老妇不认识平之路。
就算她认识,也会宣称不认识的。
这时老妇说,小哥儿,你还有啥要问的没有,没有我就走啦。
殷瑞也只好让她走。
总不能花几个铜板一定要留着人家问个没完。
而且基本的问题都问了,线索也就这么多,再问也问不出更有价值的东西来。
老妇走后,殷瑞又在那里徜徉了一阵。
然后回女子学院。
但刚到门外,就看见了陈克兢。
陈克兢一见殷瑞,就急急迎上来,劈头说道:
“哎,殷瑞,我知不知出大毛病了?”
“什么大毛病?”
殷瑞嘴上问着,心里想的是,你说的大毛病,是指你自己出毛病吧?
不由对陈克兢很警惕,因为有些精神病人是很有进攻性,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跟你交谈,你还当他是正常的,就正常跟他聊,结果某句话不中他意,他就会爆发。
也就是躁狂的病情。
钟彬曾说陈克兢因在西面树林受了吓,变得神经兮兮,整天呆在宿舍,连课都不去上了。
殷瑞还想象陈克兢很忧郁的样子,会满脸恐惧相,但现在看来陈克兢并不是这样,看表情与平时无二。
那他到底正常不正常?
一时殷瑞无法正确判断了。
只能小心点。
“怎么,你还不知道咱们宿舍出大毛病?”陈克兢显得颇为惊诧,脸上的表情有点夸张。
宿舍出大毛病?
是指房子,还是指人呀?
殷瑞小心地说:“我真不知道,因为我请假了,这几天没过来住。”
“可是他不是来找过你吗?”
“找过我?是谁?你说的是钟彬?”
“对,就是他呀。”
居然提到的是钟彬。
殷瑞忽然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