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了许久之后，爱德华才冒出一个气音：
“哈？”
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巨人。
会说话。
还跪拜人类？
这是什么剧情？
看到爱德华和艾伦两人近乎失智的表情，韩吉直接道：
“根据伊尔泽笔记里的描述，她在第三十四次墙外调查活动中的回程路上遭遇了巨人的袭击。
不但失散了大部队和马匹，连立体机动装置也损毁了，只能步行往玛利亚之墙的方向逃回。
在途中，她在森林里遭遇了一只六米级的巨人。
在伊尔泽以为自己要被吃掉之际，那巨人却突然开口说话……”
“巨人说了什么？！”艾伦几乎是跳起来问道。
“‘尤弥尔的子民’。”韩吉道：“笔记里是这样记载的。”
爱德华两人呆呆地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地重复道：
“尤弥尔……的……子民？”
“不过，也很难说。”利威尔在一旁道：“我们也有疑问，也许这是因为巨人说的并非我们的语言，或者巨人的语义不明，伊尔泽自以为听到了这些而已。
总而言之，不论巨人当时到底说了什么，根据笔记的描述，接下来巨人不但没有吃掉伊尔泽，反而朝着伊尔泽跪拜下去。”
“那……那伊尔泽最后是怎么死的呢？”爱德华不解道：“巨人既然跪拜她，明显是没有想要杀她吧？”
“具体的情况，我们就不了解了。”韩吉道：“只是根据笔记的内容来看，伊尔泽在这之前还尝试和巨人进行交流，但在交流之后巨人就改变了态度，将其杀害了。”
爱德华两人还没从吃惊中恢复过来，韩吉又道：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伊尔泽在笔记里，甚至描述了被巨人咬住脑袋是一种怎样的感触。
她的笔迹凌乱，看得出写的时候无比恐惧和痛苦。
所以我才猜想，大概她被巨人咬住脑袋的时候，还在做笔迹，直到脑袋被彻底咬碎吧。
毕竟作为在调查兵团中学习了生存之道的人，在面临绝境时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的能动性。”
爱德华两人呆坐在原地，半晌无语。
就关联性而言，这个情报可以称得上是没头没尾。
内容虽然无比震撼，但对于他们的处境，甚至对于整个人类的处境，似乎都没有什么作用。
大概唯一的作用，就是刺激了人类重新启动捕获巨人的调查目标。
可是，这个信息对于人类对巨人的了解来说，可以说是惊天动地的。
巨人为什么会说话？为什么会不攻击人类反而跪拜人类？尤弥尔的子民到底是什么？
更有甚者，伊尔泽的尸体有没有可能真的是巨人放进树洞内的？
那巨人又为什么不吃掉她的身体，反而将她的身体安置起来？
巨人的行为逻辑和内在动因，如果人类能研究明白，将让人类对巨人的了解有质的飞跃。
搞不好，有可能弄明白人类百年来被巨人逼到灭绝份上的背景全貌！
但爱德华也没有乐观到充满希望的地步。
他虽然兴奋，但在思考了片刻之后也皱眉道：
“我说……听上去，这位伊尔泽在临死之前已经有些神经质的意思。
毕竟记录自己脑袋被咬碎这种事……老实说我感觉不是精神状态稳定的人做的出来的。
所以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她的记录也许因为精神状态的不稳定而有可能是失真的吗？”
“当然有考虑过。”韩吉道：
“不过，我不相信笔记里的事全部都是失真的。”
爱德华一怔。
韩吉道：“看事物要有看整体的能力。
无论笔记中记录的细节有多么荒唐和失真，但就这整件事情而言——
‘伊尔泽遭遇过一个巨人，和她说过话并且朝她跪拜过’。
这个整体的事实相信不会是妄想出来的。”
她说着，紧皱着眉头缩进了椅子里，似乎变得异常郁闷。
“可惜啊，自那之后，调查兵团虽然也偶尔抓捕到过巨人，但从来没有再遇到过伊尔泽笔记里所说的那种状况。”
顿了顿，韩吉又看了爱德华两人一眼，道：
“虽然现在我们有了你们，可连你们自己也解释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对墙外巨人的了解便仍旧处于知之甚少的阶段，说起来真是让人头疼啊……”
“要我说，搞不好是伊尔泽那家伙在绝望之中产生的幻觉！”
奥路欧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不爽道：
“或者是心中绝望，编出来自我安慰的故事罢了，毕竟巨人怎么可能跪拜人类嘛！怎么看都像是妄想！”
佩特拉皱眉道：“那你要怎么解释她的尸体没被吃掉，反而被藏进了树洞里的事呢？”
艾鲁多道：“会不会是她躲在树洞里，脑袋探出来观察外面，结果被巨人咬掉了？”
“你这话听起来比伊尔泽的笔记内容还要扯淡啊！艾鲁多！”
虽然谈论的是十分悲惨的往事，但奥路欧几人居然能坦然地拿这件事来说笑。
有那么一瞬间，爱德华感到这些人令人憎恶。
但下一刻他便释然了。
这些人能做到这样，不是因为冷血，而是因为他们麻木了。
想要变成这副样子，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同伴的死亡。
爱德华突然明白利威尔那句“他们并不后悔”的意思了。
离别宴会一直持续到很晚。
韩吉和奥路欧四人喝到昏天黑地，折腾得利威尔脸色发黑。
他和爱德华以及艾伦三人都没有喝多，因此负责将所有人挨个送回了房间。
在交代了明天要早起之后，利威尔也回房休息去了。
爱德华两人则一同返回了他们居住的房间。
把两个巨人安排在同一个房间，大概也是为了方便管控和监视。
虽然爱德华感觉这样揣度别人有些小气，但经过今天的事，他也能够坦然接受那些人对自己的戒心了。
简单地洗漱之后，两人终于双双躺下。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放晴的夜空之中是漫天耀眼的星光，照得屋子里面发亮。
爱德华望着月亮，半晌才喃喃道：
“今天是……十五……还是十六吗……”
“你说什么？”
艾伦突然道，吓了爱德华一跳。
他转过，看到艾伦在床上望着自己，不禁哑然失笑。
“没……没什么。”爱德华急忙道：“我只是看月亮特别圆，但咱们却马上要分开了，感觉有点讽刺罢了。”
顿了顿，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艾伦道：
“你知道吗？我家里有两句老话，形容月圆月缺和人聚人散这种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