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五十五年春。
周皇开启了第二场狩猎。
因皇子公主尚在襁褓,所以参加此次狩猎的主要人物,是各家公子。
这种能够在皇帝面前大显身手的时候可不少。
更自在的,是不用顾忌皇子的脸面,大家都是同等的,谁家的小公子出彩些,说不定还能得了皇上的赏识,随手封个什么官职,那也是家中有面子了。
去的路上。
楚晏殊跟着杜若乘坐马车,一路上晃晃悠悠的。
因为担心她的心思不在狩猎身上,杜若还是忍不住叮嘱几句。
楚晏殊见他是同意了带自己去的,所以也就显得无比顺从。
可她越是这么顺从,杜若心中越是不安。
这......可不像是公主的脾气啊。
楚晏殊从小金枝玉叶惯了的,杜若安排的都是最好的马车。
路上遇着了官员,见他堂堂怀信将军居然罕见地出门乘坐马车了。
还要调笑两句“怀信将军怎么的,今日不骑你那汗血宝马了?”
杜若凛然,也不给那人笑脸,只淡淡的回答“车里有内眷”
闻此,那位官员更加是好奇地往里头看了。
前些日子,京中传闻怀信将军从太傅那儿抢了个妓女回去,生的是绝色。
不知道到底长成什么样,才让怀信将军当中拂了太傅的面子,从他手里抢人呢?
但是那官员头还没伸出去,就被杜若一个冷冽的眼神吓得缩回了脖子。
“将军慢走,将军慢走!”连忙说着,让自己家的车夫加快速度了。
不敢与怀信将军同行。
听到外头的声音,楚晏殊忍不住轻笑。
“公主笑什么?”杜若对她,是万分柔和的。
楚晏殊收起了笑容,眉眼间还残留着方才的笑意。
“没什么,只是想起,从前的杜公子是个性子温和软弱的,如今的怀信将军,好生威风,不过是一两句话,就将人吓破了胆子”
杜若不语,她开心便好。
其实他从来都不是温和软弱,只是在文茵公主面前软弱罢了。
哪怕是他爹,也道他是个不服管教的,只有文茵公主面前,乖巧地像一只大狗狗。
杜若特地吩咐了车夫慢点儿走。
这一路上是往南山上面去的,皇家狩猎场建立在南山上。
因周皇简约,直接沿用前朝楚国的许多场地,狩猎场就是其中之一。
路途遥远,马车也要走上两个时辰。
因为放慢了速度,所以怀信将军与他的内眷到达,竟是花了三个时辰。
虽他们到时,已是最后一位,但无人敢说什么。
周薛,当今新皇,楚灭上位,两年。
一看到怀信将军马车,周薛就十分热情地走过来。
“将军今日倒是来的晚了些啊”周薛说着,脸上笑意盈盈,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事生气。
怀信点点头,“路上耽搁了”
“无碍,无碍,还没到午时呢!”周薛为他找着借口。
群臣在一边听着,心中也是不敢多说什么。
既然皇帝都在为他打掩护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不过,大家更加好奇的,是怀信将军身后跟着的,那位身着浅绿色罗纱裙,带着面巾的女子。
光是瞧着身段,盈盈一握的腰肢,以及她走路时散发的那种魅力,都叫人移不开眼。
“这就是怀信将军的那个妓女?”有大臣在人群中悄声问旁边的同僚。
另一人答“应当是了,没想到怀信将军竟能将她带到这种场合上来”
“是了,怀信将军这当真被色迷心窍了!”
皇家狩猎,虽然说是一种娱乐。
但怎么说,也是各家拿出真本事来的场合。
谁人带的不是自家的原配夫人,或者是嫡子之类的。
怀信将军多少有些不知礼数了。
他们在底下议论着,前头皇帝跟几个负责此次狩猎的重臣交代重要事情。
“皇上安心入座,我等定会妥当安排!”负责人对着皇帝鞠躬,看了怀信一眼。
他名为李恬,也是一名武将。
但在成就上远不如怀信将军,此次只能被皇上安排负责安全问题。
他们说话的时候,楚晏殊抬眸扫了一眼人群。
果然在最前面的两排里,看到了她想见的人。
秦秋。
那人如同一个翩翩公子般,一手持纸扇,一手背于身后,白衣书生气。
当年她就是被这副模样吸引了,葬送了自己的国家。
“有李将军在,朕自是放心的!”周薛笑眯眯的,扫了一眼杜若身后的楚晏殊。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个女人有些眼熟。
但他这一眼,惹得身边的爱妃不高兴了。
“皇上......”爱妃娇滴滴地,往皇帝身上靠去,似乎在吃醋。
“爱妃莫闹啊,人多呢!”皇帝搂了搂她的腰肢,二人在太监宫女的拥护下,去了绝佳的观看台。
杜若方才,不动声色地,往右边移了半个步子。
就是为了挡住皇帝的目光。
倒不是怕皇帝认出来,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况且,他讨厌任何男人盯着她看。
狩猎午时起,由皇帝钦点的武官念了一大段的话。
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击鼓,响彻整个南山。
皇帝大声说道“现在,狩猎正式开始,大家各自展示自己的风采吧!”
说完,又是一阵的热闹。
“怀信将军这得去忙了吗?”楚晏殊歪着头,看着还站在自己身边不为所动的杜若。
那些个公子哥,武将之类的,都已经入了场。
一个个骑着大马冲进森林里,力求拔得头筹。
而杜若还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不急”杜若左右看了看,那双目犹如猎鹰般锐利。
楚晏殊忍不住轻笑,小声道“将军是在怕什么?”
被戳中了心事,杜若也不慌。
他直言“我不怕你,怕别人”
说着,只见怀信将军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点点头。
似乎在确认那边安排的人在不在。
楚晏殊眉头轻皱,这杜若可真小心谨慎。
让于童跟着她还不够,暗处也得安排人,真当她是笼中雀了?
“我去了,你好好在那边看着吧”杜若说完,大跨步往马那边走去。
怀信将军的马,头都要高于别人一截,器宇轩昂。
“将军慢走!”楚晏殊朝着他的背影盈盈一礼。
她自己,则是带着莲儿往家属位置那边坐。
除了参与狩猎的,还有许多女眷,都一一安排了座位。
楚晏殊与宫女说明,自己是将军府的,那宫女看她的眼神都怪异了几分。
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将她引到位置上去。
好家伙!
离皇帝还不远!
楚晏殊大致地扫了一眼,除却皇子公主,太傅丞相几个重臣之外,就是她所在的位置了。
由此可以看出来,杜若在朝中的地位,确实不低。
那这可树,她可得傍好了!
楚晏殊心思婉转,刚准备落座,就被一声娇喝吸引住了目光。
“你怎么有脸来这里!”是周柔。
“......”楚晏殊皱眉,怎么又是这个劳什子公主?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楚晏殊不找事也不怕事。
这种女人,要是她当年,恐怕给她提鞋都不配!
“我为怀信将军内眷,怎么来不得?”楚晏殊浅浅一笑。
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含着笑意。
这话正中周柔的痛处,她瞬间就炸毛了!
“你也不好好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有脸说!”周柔气的完全不顾仪态,指着楚晏殊的鼻子留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