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珍珠这是要自杀了？
白佳萱不敢确定这是真因为被人看见了窘态羞愤难当要自尽，还是给她下的另一个套子。
“你先躺着，我去去就回。”
白佳萱留下一句，奔着庄家去了。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白佳萱没有着急往庄家跑，跑也没用，若是演戏，观众还没到，她们也不会开演，若是真的，庄蝴蝶想死谁去了都无力回天。
白佳萱还没有走到院门，听身后一阵脚步声，狗子朝着她急急的奔来。
“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白佳萱转过身，揉了揉气喘吁吁的狗子。
“乖乖在家里等姐姐，姐姐去看看就回来。”
狗子少有的反对了姐姐的话，自从姐姐不傻了，狗子的女神就是白佳萱。
平时都是女神说东，他先把南西北的门都关好再乐颠颠的跑去东边，今天真的是少有的提出异议。
“我跟姐姐一起去！”
狗子的话非常坚定。
“姐姐不愿意让狗子去庄家是因为……”
“我知道，因为庄家人都坏！”狗子打断道。
“对啊。”
“但是……姐姐一直说等我长大……可是，我不去学习这些，我怎么长大？”
一时间，白佳萱被狗子说的哑口无言。白佳萱知道，她的弟弟说的都对，人都是在逆境中成长的，童年顺顺当当的人是长不大的。
狗子的话，白佳萱无法反驳。
“好吧，那你和我一起去吧，但是你要记住，有什么事情不要逞强，姐姐还在呢。”
“嗯！”狗子乖巧点头。
姐弟俩向庄家老宅走去。
彭氏的哭声还在持续，已经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白佳萱挤进人群，看着炕上彭氏搂着庄蝴蝶的上半身，瘫坐在炕上，庄蝴蝶盖着被子双眼紧闭，脖子上还有红红的勒痕庄老头坐在炕头，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锅子，炕边的房梁上还系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麻绳，看着一家人都是一脑袋官司。
几个平时跟彭氏要好的大娘在一旁劝这彭氏。
“老姐姐呦，你要是哭坏了身子，你家蝴蝶醒了不是更难受？”
“就是，这孩子就够命苦的了，娘要是在有什么事，不是更活不下去了？”
“就是就是……”
彭氏越哭越来劲：“啊！你们说我家蝴蝶，多好的一个姑娘啊，比那城里的小姐也不差啊！这怎么就！怎么就！啊！蝴蝶啊！你要是有什么事，娘也不活了啊！”
白佳萱看着一群人不禁感叹，得奥斯卡小金人的演员也赶不上这个农村妇女的演技，真实不做作，情真意切，台词有逻辑。就好像真的是谁对不起她家女儿了似的。
周围的村民好似也被彭氏的悲痛感染，有年轻的小媳妇也暗戳戳的抹起眼泪。
众人注意到白佳萱来了，纷纷让开了路，把白佳萱姐弟露出来了。
彭氏还未开口，身边的婶子大娘先开口了。
“佳萱啊，虽然你不是这老庄家的亲闺女，但老庄家好歹也养活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能忘恩负义是不是。”
“看看你母亲，看看你嫡姐，这……你也不忍心看着她们这样吧。”
“不如……不如你还是把那未婚夫让给你姐姐吧，你姐姐为了他都闹着要上吊了。”
周围的人群都点头附和，甚至大加赞同。
白佳萱沉默了一会，缓缓的说：“凭什么？”
人群突然爆发出议论声，有人已经要指着白佳萱的鼻子大骂了。
“你怎么这么自私自利？没看见你姐姐都要死了吗？狼心狗肺的货。”
“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良心？只顾自己，本也没有姐姐待嫁妹妹成亲的道理。”
“向你这样的野种，就该被乱棍打死！”
群人越说越生气，真的要撸胳膊挽袖子，干架了！
白佳萱待众人骂完又不疾不徐道：“成亲是你情我愿的事，哪有让不让之说。”
众人更是生气，彭氏终是开口了。
“谁家女儿成亲不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那凤修染家没有父母，便只有我和你爹是长辈，自然听我们的。你这个丫头，牙尖嘴利，都怪我心软没有亲自教导你，而是把你留在徐氏那个狐媚子身边！以后狗子和小猪也不要姓白了，都改姓庄，我养着还能改出些人性来。”
言外之意就是白佳萱没有人性呗？
白佳萱也不理她，逮住刚刚说要她让出未婚夫的婶子说。
“婶子，我记得你家有五亩上好的田地吧？现在我家快要穷死了，没有，你那五亩田地，我家就要饿死了，我想要你的田地，我哭我闹，我要上吊了，你会给我吗？”
那婶子瞬间哑口无言，磕巴到：“这……这……这能一样吗……”
又问那个说没有姐姐待嫁妹妹成亲的道理的大娘：“大娘，如果我没记错，您还有一个姐姐吧？听说您姐姐年轻时候就守了寡，那您是不是也该把家里的大叔杀了，一起陪她守寡呀？”
没等那婶子回话，白佳萱扬声问众人：“都是同样的道理，在你们身上就是应该，到我这里就是大逆不道？哪有这样的道理。”
白佳萱舌战群雄的架势镇住了众人，再加上她问的话她们确实答不出来，又纷纷说起了什么，喂不熟的白眼狼啊，外姓人就是跟本家不亲啊，之类的话。
白佳萱完全不在意，辩论中，人身攻击就是最烂的招数，约等于认输，这场争论是她赢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白佳萱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认真你就输了。
突然，一直沉默的狗子，爆发了！
“你们这些个坏人！”
小男孩没有变声，略微尖利的声音，扎疼了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这才低头，注意到了白佳萱手里牵着的男娃娃。
没一个人在意狗子说了什么，又开始谴责白佳萱。
“大人说话，你把你弟弟领来做什么？真是不懂事。”
“没娘教的孩子就是没家教，没规矩，吓死我了，这个小崽子。”
“她们就几个孩子没一个好的，有这么个姐姐在前面站着，还能教出好弟弟好妹妹来？”
众人继续指指点点，像刚才一样，只是对象从白佳萱自己，变成了白佳萱和她弟弟狗子。
白佳萱刚要开口继续舌战群“雄”，狗子又喊道：“闭嘴！”
“你们口口声声的说我跟姐姐是白眼狼，我们养不熟！你们问问她们！养过我们吗？”
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当年他们庄家为什么要娶我娘？难道不是图我娘身上的银子吗？说是他们养了我们，可这几年来，他们在我们身上花的钱，连从我娘身上搜刮到的零头都不够！他们养了我们，他们养了我们什么了？”
小男孩一声一声的质问着。
“他们养了我们，为了强娶我娘，把我大姐打傻了，我大姐当了整整两年的傻子，我们该感谢他们吗？强娶了我娘之后，每天让我们一家干活，当下人一样使唤，从没吃过一顿饱饭，动不动就是一顿毒打，这就是养育之恩吗？我娘就差一点要被他们打死了，妹妹就差一点儿要被他们饿死了，我大姐好不容易不傻了，我们的日子好不容易好一点，他们又见不得我们好，什么都想抢我们的，想要把我们一家都弄死，让我们怎么感谢他们呢？”
众人在小男孩一声一声尖利的，带着满满的疑问，困惑，不解，愤怒的质疑中，被问的哑口无言。
“我姐姐今年还不到十四岁，就该被她们欺负，然后卖给别人家换彩礼吗？”
沉默许久的白佳萱开口道：“我就问诸位婶娘嫂子门一句话，若是今日，彭氏和庄蝴蝶的计划成功了，我没了未婚夫，未来没了依靠，要上吊自杀的是我，在我身边哭嚎的是我弟妹娘亲……诸位也会这样指责罪魁祸首彭氏和庄蝴蝶吗？”
众人被姐弟俩问的再无人能说出一句辩解的话，是啊，上午明明是庄蝴蝶企图爬上未来妹夫，白佳萱未婚夫的床，晚上，罪魁祸首怎么变成受害者了？他们帮着害人的人指责着被害者，他们……良心会安稳吗？
渐渐的，看热闹的人回家了，刚刚说过话的低下了头，走了，就连安慰彭氏的几个老太太也各回各家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彭氏，庄老头，庄蝴蝶，和白佳萱姐弟。
白佳萱冷冷的盯视着炕上或坐或躺的三人。
“别装了，是假的，我能看出来。”
彭氏大喊：“你这个贱人瞎说什么？蝴蝶就是真的被你气上吊了！”
“上吊不在自己屋里，却在你俩屋里？生怕死不了？也是真下本，在脖子上用粗麻绳勒着磨了半天挺疼的吧。”
“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货！我要撕烂你的嘴！”庄蝴蝶终于忍不住了，刚刚她就想跳起来大骂白佳萱，可彭氏就是抱住她不让她动，现在终于骂出来了。
要说脑子，庄蝴蝶比庄大丫还不如，是真没脑子啊，妥妥的猪队友系列。
“跳梁小丑当的不错。”说完，白佳萱领着狗子转身就走。不再理会身后彭氏和庄蝴蝶渐渐变小的骂声。
身旁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带着三月的花香，清新且淡雅，微风拂过，不似冬月刺骨不似夏月燥热。其中清爽，仿佛能安抚浮躁的心灵。
姐弟俩慢慢的踱回了家，一进院门，白佳萱的身上再不剩一点锋利，只有柔和。
白佳萱转身把弟弟抱在怀里，把狗子的头按在自己的颈窝处。
“哭吧，姐姐在呢。”白佳萱柔声说。
狗子放声大哭，在白佳萱的安抚中，一声大过一声去。
“姐姐！我们有没有做错……呜呜呜……他们为什么要欺负我们……呜呜……”
“乖，她们认为咱们比她们差，认为咱们应该不如他们，哪都不如她们，所以看见咱们好就嫉妒咱们。咱们没做错，自始至终都没有。”白佳萱一下一下的顺着弟弟还很弱小的后背。
“所以，我们就要越过越好，越过越好，把他们远远的甩在后面，咱们去县城，去省城生活，离他们越远越好，咱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狗子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在姐姐温暖宽阔的怀抱里，沉沉的睡过去了。
白佳萱垂眼柔和的看着弟弟：到底还是孩子。白佳萱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一群所谓的大人，把一个孩子逼成这样，真的是……唉，令人唏嘘。
凤修染造就被狗子伤心的哭声惊醒，听了姐弟两个的对话，陷入了沉思。
本以为只有如他一样身份地位的人才会有很多烦恼，要解决很多事情，要早早的长大，学会保护自己。可和狗子相比起来，他好像幸福的多。
他用早慧换来的是高高在上的地位，而狗子换来的，只是安安稳稳的生活。
原来，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艰难的。
待哭声渐小，凤修染出了房门。今日身体不适，一日没有出门，但是今天好像格外热闹，发生了不少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