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知难而退

破庙,丞相府倒是也派来些家奴帮忙,七手八脚的把粥棚搭建起来,又支起两口锅熬着汤药。

“主子若是想学些防身之术,是要先从体魄着手。每日三更时,要到庭院提着两桶水,而挥刀凝气。当体魄和内气练得妥当些,才能够将招式融会贯通,不会是花拳绣腿的样子。”暗影认真严谨的说着,直听的云昭雪的头痛,感觉骨头此刻都开始发软,挤出些笑意,仰头看着暗影,“你们也是如此这般累吗?”

暗影有些拗不过弯儿,仔细想想,摇头。

“我们是要子时便起来,练功。且是要提着水桶绕着皇城背后的那座山,从山脚到山顶,再回来。”暗影说的轻松自在,仿若是吃喝那般简单。云昭雪有些懊恼,她就不该提起此事,袖摆里揣着暗器,她又不会出什么危险,干嘛非要找不痛快?想到这儿,她看着远处的小乞丐,挥挥手,略显大声的说道,“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过去……”暗影看着她逃离般的背影。

刚刚,小乞丐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云昭雪跑到破庙前,松口气,看着小乞丐有些诧异的眼眸,将食指放在唇边,低声说,“别声张!我只想偷偷懒,歇歇脚。”说罢,她坐下,看着草垛下面藏着却露出的东西,拿过来。小乞丐想夺,却碍于身高不够只能跺脚,最终红着脸,躲闪着视线,弱弱的说,“这不是我偷的,是京城里的私塾先生扔出来的,我才捡回来。真的……”毕竟他在云昭雪的印象中并不算是手脚干净的孩子,此刻才想解释。

“你,识字?”

云昭雪看着几页破碎到字迹模糊的诗经,杂论,问。小乞丐挠着头,憨憨的说,“从前在家里学过些,但是……”家道中落,总归是遇到些不愿再回想起的事情,她没有追问,只说,“这些都是残缺的,你若是看,只能习得一知半解,有可能还会误入歧途。若是想看,赶明儿我从家中给你拿些适合的,看得懂,若是有不懂之处,我再来时,为你讲解一二。”这般耐着性子,她也是把小乞丐当成是自己的阿弟般看待。

本性不坏,却是因世道而不得不偷盗。

她是想要试着挽回,也或许是看到了可怜人,想帮扶一二。

“真的吗?谢谢贵人姐姐!”小乞丐不敢相信的瞪圆眼睛,充满着期待。云昭雪抚弄着裙摆,坐在他身边看着青月有条不紊的施粥,问,“你叫什么?”似乎从相识起,他就始终不肯透露姓名,只推脱着无名氏。知道那是谎言,如今,他应该也是放下了防备之心,用手背擦着鼻子,道,“我叫淮南。”

是在淮南生的,所以叫这样的名字?

云昭雪总觉得有些奇怪,却不愿让他再为难,能够请得起私塾先生,有身手矫捷,看着是练过些功夫的,从前家境应该颇为殷实。而那老妇人的病,是有些严重。可在她诊治的过程中,无论言谈举止亦或者是行礼仪态都是规规矩矩,像是大户人家的女眷。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读书,是想做什么?”她问。

淮南愣住半晌,声音有些稚嫩,却沉着的说道,“身为男儿郎,自然是要保家卫国。若是能够提得起刀剑便该像是那位哥哥般,可若是手不能提,就要饱读诗书……若是能入朝为官,以百姓为本。要让天下苍生都能够吃得饱,穿得暖!”这孩子的志向倒是伟大,云昭雪抬起手摸着他的头,只笑着。

“姐姐不信?”淮南有些局促的红着脸,低头看着都不能够御寒的衣物和脏兮兮的脸。

他如今这般模样,怕是谁听见都不会信吧?淮南有些丧气,云昭雪则轻声说,“我并没有在笑你,而是笑孩童都知道的道理,许多在朝堂的官员却不知。我相信你,有朝一日定然会阿成为好官。只现在,我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你,可能够替我办妥?”她问。

淮南立刻站起来,重重的点头。

“那边的姐姐,你去把她唤过来,只说我有事跟她说。”云昭雪指着青月,她但凡是大声唤,就能够听到的距离,偏偏要让淮南跑一趟,是想让孩童能够多些信心,觉得自己有用处罢了。正如她的意图,淮南跑到青月的身边,对着她指了指,眼眸晶晶亮,仿若是找到了什么方向般。

青月以为是什么要紧事,赶紧跑过来,“姑娘,可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想吃第一楼的叫花鸡,回府的时候绕过去买两只吧?”云昭雪扬起弯弯的眉眼,说出来的话让青月哑口无言,只能叹气。反倒是她,看着清风时不时瞥过来的眼神,还有青月手腕上缠着的湛蓝发带,像是探听到什么天大的八卦似的,问,“这……好像是清风的束带吧?”

青月低头,羞怯的把手给背到身后。

“刚刚施粥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手,清风是帮我处理些的。”青月的脸颊泛红,连同耳根都有些微微泛粉的可爱模样,惹得云昭雪生出些逗弄的意思来,打趣道,“是吗?前些时日,我受伤的时候可没瞧见清风这般紧张,倒是在他的心里,你比我还重些!”

明摆着是故意的,青月想要替清风解释,却对上云昭雪写满戏谑的眼眸。

“姑娘,你就知道说笑!清风与我不过是伺候您的,我哪里会比您重要?这束带,您若是喜欢,给您便成,也少打趣两句。”青月作势就要拆开束带,云昭雪赶紧拦住,“我只是觉得,你若是与清风在一处,也是好的。他为人正直,行的端做得正,是值得托付的。你若有心,我只替你做主。”

男婚女嫁,自然是要顺应的。

青月回头看着清风,正巧他抬头,四目相对,竟是也有些别样的情愫在弥漫生长着,不受控制。云昭雪大抵心里有数,也不再提,撑着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