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草垛,云昭雪的呼吸略显急促,白皙肌肤因高热而滚烫到泛着红晕。
青月听她的吩咐、用面纱遮着照顾云昭雪,担心到声音都颤抖着,回头频频看着清风求助,问道,“姑娘会没事的,对不对?”清风这些时日亲眼得见疫病的危重,也看到过几个裹着草席抬出去的难民,一时间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反倒是青月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下来,砸在云昭雪的手背上,让她略显困难的睁开眼睛,勾起唇角的笑意,撑着些力气,说,“哭什么?你家姑娘还喘着气儿呢。”
“您别说这些话!我听着害怕!”青月是柔弱的性子,此刻没有主心骨,更是慌乱。
云昭雪抬眼看着清风,示意他靠近,深呼吸、断断续续的说出两句,“你去审审那群西域的人,看能不能问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不能关押在一起,要分开,用兵法诈。此事交给暗影,他该是也懂得。”清风立刻点头、却不由得问,“您可是要什么药材?我即可到京城去给您取回来!”
“暂且,用不着。”云昭雪的身体,她自己知道。
那伪装成老伯的西域细作,血液毒素蕴含着极其烈的疫病,来势汹汹,只能靠着熬过这凶险的日子,才能够知道是否有生存的机会!她不想说出来,让众人担心,便只多喝些温水调整着,“我再睡会儿,若是天亮,叫我看看日出。”云昭雪握着青月的手,拍了两下,便阖着眼眸沉沉的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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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勤政殿。
墨尘珏忽然心慌,猛地坐起来,曾树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打趣的摆弄着棋盘,问,“怎么,又是心有灵犀?感觉到云昭雪有危险?您以前从不是迷信的人,钦天监的话向来是当成耳旁风的。如今怎么?要不要请钦天监和万福寺的方丈来给你掐算两卦?看看你和云家二姑娘的情路啊?”
“你多嘴什么?丞相府近日来,可是有什么动静?”
墨尘珏从枕边的锦盒里,将香囊取出来,在掌心攥着。曾树叹口气,认命的说道,“派在丞相府外面的暗哨都盯着呢,若是有事,自然会第一时间前来禀报。”他的心,如此才松懈下来,那种不安却挥之不去。摄政王这些时日都没有来勤政殿,想必是因细作的事情而焦头烂额。
“做闲散皇帝倒是有些好处,那便是棘手的烂摊子都交给宋君繁来处理。别说,他倒是也有些手腕,怪不得当年的老摄政王,那么费尽心思的想要把他给扶起来。”曾树看着任自己给摆成死局的棋盘,调侃的说着陈年旧事。反倒是墨尘珏,听着,并没有搭茬。
皇城,天家的事情,总是蕴藏着几分隐情。
当初先帝在世时,老摄政王便把持朝政,收拢人心,跟他分庭抗礼。朝堂的重臣们都怀着叵测的心,而先帝的铁血手腕、让老摄政王没有任何的机会,宋君繁谨记着他的教诲,韬光养晦,直到先帝驾崩,便顺应老摄政王留下来的那群重臣的拥趸,把持着半壁朝廷。
“他们父子俩,狼子野心却德不配位。就算是摄政王,都不该给他们……”曾树吐槽道。
墨尘珏终于开口,说出一句,“既然是故去的人,就别再提了。反倒是宋君繁,暗中提供些帮助,毕竟是替我们做事。再派人去找找西域的小王爷,在京城何处落脚。”距离西域番邦进宫的约定时日、还有十日,但接到的消息却是他们已经偷偷潜入京城,筹谋着什么,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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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青月派人传来的口信送到,丞相即刻脸色铁青。
“她现在如何?”云丞相所问,并非是出于慈爱,反倒是担心她若是死了,三月初五、皇城的娶亲没有办法顺利进行,皇帝震怒会牵连丞相府、株连九族罢了。“姑娘现在还好,前些时日破庙的难民都是她医治的,想来是有办法熬过去的。”仆从回答,云丞相也点点头,叮嘱道,“此消息,不能透露给府中的任何人。”
对外,丞相府只说云二姑娘是在竹茗院的,等待着嫁到皇城,闭门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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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入夜时分,云昭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躺在身边的青月,想要挪动下身子,却把她给惊醒。“姑娘!”她压低声音说道,淮南则也是瞬间瞪圆了眼睛,怕过来,捧着些水给她喝,问,“姐姐,渴不渴?喝些水润润喉吧!”云昭雪感谢的接过来,咳嗽两声。
“细作呢?”她问。
青月指着破庙外面的空旷地方,亮起来的篝火,“扶我过去。”云昭雪脚步有些虚浮,走两步就需要停下来歇歇,喘口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足足走了两炷香的时辰,才到暗影的身边,看着捆着麻绳,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肯透露的细作,坐在石头上,深吸两口气,道,“你们倒是忠心耿耿,可未见得,你们的主子会在意你们这群人。”杀人诛心,如何攻破心里的防线,是关键所在。
“胡说!我们的王,不会像是你们的瞎子皇帝。”
云昭雪听着他这么说,顿时凶险的眯了眯眼睛,“敬酒不吃吃罚酒,当今圣上也是你们能说的?”她说罢便示意暗影过去,把几个人的指尖给扎破,钻心的痛楚让他们嚎啕的叫唤着,哪里还有刚才的模样。云昭雪有些瞧不起的冷笑两声,“你们以为,完成任务,便是能够封官加爵?”
“别幻想了。疫病若是没有我,你们就要同难民一起,死在破庙里!身首异处,怕是连黄土都不会给些,一把火烧了、全然消散痕迹才是他们会做的。死去是一缕魂,你们觉得这生意划算吗?”云昭雪骨子里是生意人,她习惯性的把交易和利弊摆在明面上,动摇人心。“我只问你们三个问题,谁说得出,我便给条生路,若是不说,都去跟阎王爷表忠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