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击掌为盟

树欲动而风不止,云昭雪倍感心烦意乱,想推脱静静心,让暗影护送着墨尘珏回到丞相府,免得生出些事端惹得摄政王府狐疑。独自徘徊在京城河堤的边缘,她凝视着层层涟漪和其中的几尾鱼,曾今只想安身立命的过好此生的她,慢慢卷入到些不受控的事情中,深陷泥潭。

复仇、芸娘的仇,她大可以不做理会,可偏偏又像是必须要履行的使命般,有齿轮推动着她不停歇。

“娘娘?”忽然响起道声音,云昭雪扭头对上阿米尔汗,他换身京城衣衫、并没有随行护卫的贸然出现,实在可疑。看出她的警惕,阿米尔汗保持着两步的距离,恪守着京城的礼节,解释道,“在客栈住着有些烦闷便出来散散心,看到背影像极了故人,便前来叙旧,若是叨扰,请勿怪罪……”

对阿米尔汗,云昭雪倒是没有偏见,毕竟是曾经救她于水火中的人。

“坐吧……”她指着身边,阿米尔汗掀起衣摆、坐在云昭雪的石阶下,“娘娘可是有心事?”他问,云昭雪并未回答的盯着黑夜中弥漫着的繁星,“小王爷到京城来,觉得此处风土人情如何?可喜欢?”阿米尔汗点点头,毫不避讳的开口,“此处极好看,比起草原……可那毕竟是我们的故土,虽然我并不想远离,可奈何父汗……”阿米尔汗对她倒是没有半分隐瞒,连野心都彰显出。

云昭雪能够理解,两军对垒,尸骨和血流满地,都是些无辜的百姓,有亲友有长辈。

可只因帝王将相的野心,就要做出这般伤及众人的事,云昭雪歪头看着阿米尔汗,问,“你呢?你若是登基继位,成草原的王者,可会对京城不利?”他似乎没有听懂,并未作答。

“我知道,草原有许多争夺王位的人,除却你,还有些不中用的王爷。那些心狠手辣之辈,若是登基继位必定会生灵涂炭,若是你能够答应我,到时候不为难京城的百姓,不挑起两国的战火,我倒是愿意帮你得到所谓的王位……可愿意跟我做君子之约?”云昭雪凝视着阿米尔汗的眼眸。

他的双眼生得清澈,没有受到污浊的侵染,是君子。

云昭雪并未催着得到答案。那般天方夜谭的许诺,阿米尔汗本该是不相信的,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能够远隔数万里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帮他得到王位?可偏偏,心底某道声音在叫嚣着,“相信她!”阿米尔汗认真思索着,问道,“可草原的土地贫瘠,靠天吃饭,哪怕是我继位,却也避免不了……”

“我能够帮你,只不过,那都是后话。”

云昭雪抬起手,眼眸星星点点的闪烁着光,看着阿米尔汗,问,“你可愿?”

“好,一言为定。”阿米尔汗抬起手掌,与她击掌为誓。

云昭雪勾起唇角的笑意,终于感觉轻松些,阿米尔汗看着她的侧脸,犹豫片刻问,“娘娘是有心事?我远处看着你,总觉得像是钻进牛角尖中,想不通什么……”旁人都看得出,她还真是有愧于“面不改色”的名声称呼,“是,我在想是否该顺心而为,亦或者是刻意躲避。”

“躲避,总归是心里有些疙瘩的。像是娘娘这般洒脱,解决干净彻底,才能够一了百了。”

阿米尔汗旁观者清,一语道破天机,云昭雪自感觉到眼前澄明,瞬间露出真心的微笑,“小王爷在京城或许还能够停留半晌,可以尽情观览些风土人情,若有事情需要,便到丞相府来寻我。自然有人会帮扶关照,记着你我之间的盟约,可不要忘了。”她轻轻拍着裙摆,脚步匆匆的离开。

月夜下,阿米尔汗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却尽力按耐住。

——

丞相府,竹茗院,有道身影在凉亭中伫立着,英俊又带着些落寞。

云昭雪回来时,看到他,也轻快的跑过去,扯着墨尘珏的袖摆道,“怎么没歇息?”

“娘子没有回来,为夫怎么能够安睡?”墨尘珏替她摘掉鬓间的落叶,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问,“见了西域藩王的小王爷?”云昭雪惊讶的瞪圆眼眸,踮起脚尖,用鼻尖蹭着他的,“怎么?我们陛下的嗅觉也如此灵敏,以后看来是不能再做什么亏心事了!”故意说得含糊不清,墨尘珏却没有深究。

知道她心情不好,只想着要缓和些,搂着她的肩,说,“天都快亮了,娘子快歇息吧。”

“好。”云昭雪那夜睡得极安稳,到清晨,听到庭院里隔壁院儿的嬷嬷过来请安,说是继室夫人想要请她过去,便知道是坐不住了,想打探些情况,自然是换身得体的宫袍,坐在庭院里赏花,闲来无趣的品着茶,道,“既然她想见我,自然是该来这儿的,哪有本宫去的道理?”

这两句话,传回到隔壁院儿。

继室夫人气到不行,却不得不请安,行大礼的跪在地上,连盯着云昭雪都不敢,直到听见她缓缓传来两句,“平身吧,夫人与我何须这般客气!”这气度倒好像刚刚提点、撂狠话的并不是她,“怎么?夫人可是有事?如此早的吵人清净,是为了那老妇而来吧?”

明知故问!继室夫人赔着笑脸,道,“皇后娘娘明鉴,那人是与丞相府有些往日恩怨瓜葛……”

“但好歹是丞相府效力过的,罪不至死,还请娘娘饶了一条性命,交由我处理。”继室夫人轻声试探着,但云昭雪却故作不解的问道,“夫人说什么?本宫怎听不懂,那老妇好吃好喝的住着,身上半根汗毛都没有伤着,本宫自然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也只是想知道些真相消息。”

“夫人这般紧张,难不成是心虚?”云昭雪端着架子,把继室夫人的每句话都噎回去。

讨不到半分好处,她只能悻悻然而归。“这家伙,当初就该掐死在襁褓中!”继室夫人终于凶态毕露的说着狠话,而云昭思听着,也不由得斜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