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手中拿着尖刀,恶狠狠的直指季昕然。
忽然跳出的动静让那些官兵都没反应过来,而在他们身后的季昕心露出一抹冷笑,目光幽深的看着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事。
丫鬟就蹲在一旁,待季昕然走过突然出现,距离实在是太短了,只一瞬就已经刺到她的身上。
季昕然马虎不得,这个时候也不顾装傻,从侧腰间抽出了沙瑕送她的匕首,兵刃相交迸溅出一丝火花,擦着锋刃划过,电光火石之间,她看清了这个丫鬟的脸。
小月?
不是说赵管生把她赶出府去了吗?怎么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小月此时披头散发,隔着头发缝隙间,季昕然看见一双充满仇恨和疯狂的眼睛,她却没有半分的惊惧,另一只手捏住了小月的手腕,微一用力,小月手中的尖刀就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而这个声音仿佛又刺激到了小月,她手中丢了武器,便微曲手指化爪就想挠向季昕然的脸,丝毫没在意季昕然的匕首已经贴着她的脖子,渗出一条血线。
可她依旧没感觉到疼痛,前扑的速度不减反增,如果照这个形势,季昕然势必会当着府尹的面杀掉了一个人,到时候怎么都逃不脱进大狱的宿命。
千钧一发之际,沙瑕见季昕然有些应付不来了,这才走到前来,伸手牢牢拎住小月的衣领,翻手一甩,小月便像滑滑梯一样擦地丢远,明显可以看见她身上各处被擦伤的痕迹。
泠珩之也和沙瑕并肩站在了季昕然的前面,紧紧盯着小月以防她再次突起,刚刚如果小姑娘反应慢,现在怕是倒在那里的就是小姑娘了,那穆漓舟怕是……
而在他的看顾下还发生了这种事……
他不敢再想,只是神情越发冰冷的合了折扇,他甚至觉得这个丫鬟也是受人指使,就是冲着小姑娘去的。
季昕然自然也能想明白这一点,这件事成与不成进可攻退可守,如果成功的刺到她,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怕是会直接失血而死,无力回天,如果不成就像刚才那样,挠上她的脸,根本容不得她反应,不死也得毁容,如若不是沙瑕出手,还真能让小月得手了。
从嬷嬷中毒到现在的小月,一环紧扣一环,她不觉得事情真的这么巧,从一开始这整件事就充满了阴谋的气息,她余光瞥了一眼现在不远处观望的季昕心,在季府能发生这种事,绝对和他们脱不开关系。
将那把尖刀踢得更远了些,季昕然这才收了手中的匕首,眼神中的锐利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无尽的委屈。
“小月姐姐?然儿好久没见你了,可是为什么要拿刀呢?刀是很危险很容易受伤的!”
小月听到那让她夜夜不能寐的声音缓慢的抬头,披散的头发遮着她的脸看不清楚神情,张了张嘴却喷出一口血来,仿佛有些痛苦的蜷缩起身子,她略有些沙哑的呻吟着。
“季昕然!我就是要杀你!你以为你现在有人护着就能杞人忧天了?痴心妄想!他们不过是看你是个傻子同情你罢了,时间久了你又能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你看看我现在啊!都是拜你所赐!全都是拜你所赐!你看看我的脸!看看我现在的衣服!被赶出了季府你知道我过得有多么的生不如死吗?”
她一边说一边支撑着身子,努力站了起来,可身上的伤痛压弯了她的脊柱,她伸手用力的扒开脸上遮挡的头发,那头发下是一张完全发肿的脸,各种大小的伤口结着痂,有几处因着刚刚的滑擦现在又渗出血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自己做的是被赶出去现在却全部怪在小妹身上,别逗了!你这又当又立做的可真够精准的!别把什么事都推到我小妹身上!”
沙瑕是最看不得季昕然受委屈的,在他说完之后甚至泠珩之也可笑的望着小月:“然儿姑娘怎么样,我们心中很清楚,也不需要你说什么三三四四的,刚才本府尹可看的清楚,是你意图杀人!既如此便跟我们走一趟吧!”
话音刚落,身后的两个官差都一脸冷漠的走到小月旁边,一左一右的禁住她的胳膊,强将她的身体提了起来,更加剧烈的疼痛让小月又咳出一丝血。
“珩之哥哥,然儿想跟小月姐姐说两句话可以吗?她那个样子好可怜!”
季昕然不是什么圣母心,你对我如何我便如何对你,获得泠珩之的首肯,她依旧呆呆傻傻的走到了小月的面前。
小月比她大三四岁,再加上她从小就营养不良比同龄人矮小,季昕然竟是还要仰头看她。
季昕然凑到小月的面前,隔着一些安全距离,眸子里这才流光轻转,恢复了自己的模样,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的。
“我傻不傻自己知道,但你受人指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杀我是真的傻!单论这件事,你即便是在四下无人的地方杀我也挺傻的,因为那样你就落到我的手里了……”
“你被赶出府的时候就应该直接过你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回来被人利用,因为你一旦回来不管怎么样都逃不了被杀的命运……我竟忘了,你应该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回来的吧!”毕竟刚刚她的匕首都贴到了小月的脖子上,她都无动于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让我猜猜……你并不是为了你的脸报仇回来的吧,你的家人在季昕心手中?真是奇了,被买卖的下人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你竟有家人?”
好像是被踩了尾巴,小月情绪激动的开始试着挣脱官差的束缚,她是从季昕心那里听说了季昕然可能并不傻了,可是却没想到这般精明,这就完全猜透了她,可是那两个官差的力气极大她用尽了力气却还是动弹不得。
见挣脱不开,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小月冲着泠珩之嘶吼,嘴里的血随着说话的动作不断沿着她的嘴脸流出。
“那老嬷嬷就是我下的毒!我就是为了陷害季昕然!什么都是我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她!她毁了我的脸!她让我生不如死!我想她死!”
说完眼镜带着恳求遥遥望着季昕心,似乎在说些什么,而后双目凸起,嘴巴以不寻常的样子紧闭,一瞬间嘴脸淌出的血更多。
季昕然暗叫不好,急忙去掰小月的嘴巴,可是小月决心已下完全将力气放在了嘴巴上,她一时片刻竟是掰不开。
不过短暂的耽搁,小月就不动了,凑上来想要帮忙的泠珩之探了探鼻息发现已经无力回天,只好摇了摇头:“咬舌自尽了。”
小月死了。
季昕然的心里一阵沉重,虽然在这里她不是第一次看见尸体,可却是第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生命就此消逝,她站直了身,冷漠的看着这时才走近的季昕心,目光复杂,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心慈手软了。
季昕心生怕小月说出点什么才站的远远的,这下不但死了,还把毒害嬷嬷的罪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心里极为满意,简直都快抑制不住嘴角的喜悦。
“泠大人,小月这个丫鬟非但想要杀大姐,还将老嬷嬷毒害了!既然她自己承认了,这个案子是不是可以结了?也不用再继续麻烦泠大人查下去了,总归是季府的丫鬟也该我们自己处理不是吗?”
泠珩之的目光没在她身上有半刻停留,反而一直在看着死去的小月,似乎想看出点什么名堂来:“三小姐,你的意思是这个丫鬟是季府的人要让你们自己处理?那么是不是就是说,她的身后还站着季府……本府尹却是不知,季家这是要拿着什么身份来教本府尹做事?”
季昕然暗地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这说话的技术真的是杠杠的,季家没有一个人身上是有官职的,更别说府尹还是吏于大理寺,只受皇帝派遣的了。
这话自然是给季府扣了个大帽子,季昕心冷汗冒出,也知道是自己欣喜过度说了胡话,只好硬着头皮圆着:“并非如此,季府的丫鬟自然是我们自己处理,可是这小月已经被赶出府,也不能算是我们季府的人了,泠大人随意。”
可怜这小月死的时候还替她揽罪,却被这样落井下石,季昕然目光凌厉,彻底将小傻子留给她的对季府的感情扼杀。
“三妹妹,小月姐姐说,让你照顾好她的家人。”这句话就是告诉季昕心,别跟我耍什么心眼,你的计划已经被我看穿了。
季昕心果然面色一黑,看着季昕然的眼睛尽是威胁,可是季昕然却当没看见,转头就问泠珩之:“珩之哥哥,小月姐姐有家人吗?”
“家人?”泠珩之挑眉,回想了一下小月死前的样子,也一下想通了关键,却不点出,只颔首表示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调查一下,然儿姑娘就莫要操心了,这个丫鬟的尸首我要带走,今日便到这里吧。”
说完就指挥着手下抬着小月的尸首,和阿虎一众人汇合后便除了季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沙瑕撇着嘴吐槽:“分明就是受那蛇蝎女人的要挟对小妹下死手,就差一层窗户纸了为何不捅破?”
“还早。”季昕然桀然一笑,这些因季昕心而死的人,她都要一一报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