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奶奶,求求你不要把阿宝卖掉,阿宝还想侍奉娘亲。”
凄厉的哭声从五岁的稚童喉间发出,沙哑地像是铁器贴合不断摩擦的声响。
姬月璃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听着外头不断传来的动静,漆黑的眸子里有些呆滞。
外面的声音还在往往屋里传,年老的女人正在不断咒骂,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侍奉你那个病秧子娘?都是赔钱货吃我的喝我的,不想着养活老娘,给那病秧子收拾什么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从屋外传到屋里,伴随着稚童突然爆发的哭声,姬月璃猛然从屋内坐起。
她掀开陌生的门帘,暂且忽视身体带来的不适,径直走出房门。
门口的老妪满脸怒容,还在对着面前齐腰的小豆丁正在施暴。
该死的!竟然在她面前做这种虐打儿童的事情!
想也没想,她直接走上前,将孩子护在身后,单手硬抗着那妇人抽下的巴掌。
只是一瞬间,她便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力气微弱的可怜。
脑海里陌生的记忆乱窜,姬月璃愣在了当场。
苏翠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病秧子竟然敢反抗自己。
她右手被阻止,手比脑子转得快,左手上去对着姬月璃就是一巴掌。
口中不断咒骂着:“小贱种,吃老娘的喝老娘的,还敢反抗,反了天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姬月璃因为躲闪不及时,硬生生挨下,顿时整个脑子嗡嗡作响,似有无数苍蝇乱窜。
阿宝在一旁哭的更大声了。
“奶奶,奶奶,不要打我娘,求求你不要打我娘~”
也就是此刻,姬月璃算是明白自己穿越了,成了一个嫁为人妇的妇人,不过就是病秧子罢了,眼前哭泣的小丫头正是原身的女儿阿宝。
小家伙脸上是风霜侵袭后留下的痕迹,这一哭,更是弱小可怜。
姬月璃瞧着上蹿下跳的婆婆苏翠,上去就是一推。
苏翠注意力都在咒骂阿宝上,压根没料到姬月璃还敢再反抗一次,直接倒在地上。
“反了天了!”她朝天一声怒吼。
姬月璃冷笑:“呵,我不仅反了天了,你若是觉得不过瘾,我还可以再来一次!”
苏翠面上青红交加,不知是气是恼:“小贱种,你个赔钱货,你们两个都是赔钱货,克死我亲儿子,现在还想克我不成,你个天杀的啊~”
苏翠说的是原身那个上了战场战死的丈夫墨夜,姬月璃并没有多少印象,仍旧冷着脸,看着苏翠分毫不让。
“据我所知,大房和墨家早就分了家,婆婆现在喊打喊杀,关键我大房没有收到你们本家半分接济,这又过来闹腾是什么意思?”
苏翠面上一瞬间不自然,随后便是羞恼:“贱蹄子,陈员外出了二两银子要把这个贱丫头买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谁家不争着抢着,你倒好,往外推!”
阿宝听懂了苏翠的话,瞬间哭着抱上的姬月璃的大腿:“娘,不要把阿宝卖掉,阿宝很乖,很听话,还会帮娘做饭吃……呜呜呜~”
小家伙哭的人心都碎了,姬月璃听着心头一酸,哪怕自己一直是大龄单身狗一枚,但这种质朴的情感仍旧让人动容。
姬月璃伸手想将人抱起,但实在费力,嘴角抽搐地蹲下身,将阿宝的衣服理了理。
“阿宝乖,阿宝不哭,娘的阿宝这么听话,怎么舍得把阿宝卖掉。”
阿宝抽抽噎噎,似乎被安抚到了,小声趴在姬月璃颈窝里抽泣。
姬月璃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安抚。
“装什么母女情深,陈员外那边我可是说好了的,吃过晌午饭就把人送过去,你这是让我言而无信?”
苏翠激动到手脚并用,伸手想将阿宝从姬月璃怀里拉出来。
只是被姬月璃一个眼神僵在原地,她终于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眼前的姬月璃根本没有以往的羸弱,那双眸子里也没有之前的病气,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机。
苏翠自然是无法说出这些描述,只是觉得眼前人变得很不一样,对方只是歪着头轻飘飘一个眼神,就让她不敢吭声。
苏翠微微偏过头,有些不敢看姬月璃,反应过来自己心理上的退缩,气的伸手,似乎想给姬月璃再来一巴掌。
只是这回姬月璃直接站了起来,冷艳的面庞上尽是冰霜“言而无信?你还在意这点名声,都能把亲孙女送到火坑,良心都被吃到狗肚子里去了,这点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姬月璃可不是原主,这么惯着她,更不会遵守古代的这套繁缛礼节,孝道大于天,也要看看当事人配不配。
苏翠气得要死,本就披头散发,这会儿更像个疯婆子。
“小贱蹄子,你竟然敢顶嘴,信不信我把你拉去浸猪笼!”
还敢拿这个威胁,姬月璃怎么可能会怕。
她前世是什么人,当警察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识过,要不然年纪轻轻也做不到队长的位置。
她冷笑,拉着阿宝直接进了屋,连个眼神都不给。
苏翠没想到自己一通发火,最后都被姬月璃给无视了,气的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她愤恨出门,脑子里一歪头又想到个好法子。
姬月璃牵着阿宝走到了床头,从床里的线团篮子里摸出药膏,这是原主的娘家弟弟当初过来看原主时候带过来的,专治跌打损伤。
姬月璃小心剥开阿宝的袖子,露出里面青紫的掐痕。
“娘,阿宝不疼。”阿宝瑟缩着,想要把手缩回去,只是被姬月璃一把握住。
她果然猜得没错,苏翠这个老巫婆私下里不知道怎么苛刻阿宝,可怜这么小一个孩子。
姬月璃心头对苏翠生出火气,口气也不是多么好:“别动!”
阿宝听着她略带恼火的口气,抿了抿唇,最终乖巧站在姬月璃怀里,低垂着眉眼看着对方给自己上药。
村里的跛脚大夫说过娘亲身体不好,不能生气。
姬月璃沾了一点药膏涂到阿宝的手腕上,手心里的臂弯就像是瘦骨嶙峋的骨头包裹着一层皮,可怖又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