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似懂非懂的将这事儿记下了。
话都已经挑明了说,沈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姬月璃松了沈芳的手,惹得沈芳连连倒退好几步,姬月璃一双黑眸散出幽冷的寒光:“沈大小姐,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想事情闹成这个样子,恐怕您身后那些家丁是不会对我动手的。您要是想跟我动手,我一定奉陪。”
说话同时,姬月璃一个优雅的转身,坐在石凳子上,拈了那只白瓷杯,小口抿着茶,另一只手将阿宝圈在怀里,悠然自得,似已笃定沈芳不敢动手。
沈芳手腕隐隐作痛,没了那副嚣张的姿态,她哪里不明白姬月璃说的话?
以前的秦寿能为了面子让她改姓氏,如今的秦寿也能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她自改了姓氏以后,做事早已经不复从前那般肆无忌惮,便是害怕自己真的被赶走。
院子中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风将花香带满院子,好令人自在,配上姬月璃那优雅喝茶的动作,似一幅画一般,只是沈芳却如同一抹脏污一般将其污染。
那些家丁们都识趣的纷纷退去。
沈芳脚底如同灌了铅,不愿离去,可不愿走又能如何?她不敢动手,她很清楚自己打不过姬月璃,即便没打过,即便姬月璃是个病秧子,可是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她像是一只过街老鼠,双肩耷拉着。
阿宝气愤的瞪着沈芳:“你怎么还不走?”
那声音软软糯糯的,带了气愤,却稚嫩的可爱,姬月璃笑了笑。
沈芳听见一个小辈都敢呵斥自己,陡然一瞪眼,眉间狠厉浮现。
姬月璃淡淡的抬眼,睨了一眼沈芳,不紧不慢的将杯子放下。
沈芳又安静的收敛了狠厉,眼底浮现疑惑之色,为何姬月璃完全变了个人?连一道眼神都能令她胆寒?
“沈大小姐,您还不走,这是想跟我切磋一番?”姬月璃将交叠双腿,哪怕身穿普通的藏青色麻布裙,仍旧不敛面上的恣意嚣张。
沈芳越发的心惊,惊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不得不妥协:“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你好看的!”
那一道背影如同逃命似的离开了院子。
姬月璃嗤笑了一声,倒不是说不屑,而是完全没将沈芳看在眼里,幽幽打了个哈欠继续捧着茶杯喝茶。
“阿娘好厉害!”阿宝等沈芳离开了,紧绷的身子陡然放松下来,一下子腻歪在姬月璃的怀里,闻着姬月璃身上淡淡的茶香。
姬月璃目光温柔的看着阿宝:“你这小家伙,净知道胡乱吹捧,以后阿娘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别叫舒宝欺负了你。”
“舒宝不会欺负我!”阿宝忙从姬月璃怀里退出去,双手撑着姬月璃的腿,一脸正色的偏离了重点话题。
姬月璃见他急了,伸手捏了一把阿宝水嫩嫩的脸颊,无奈失笑道:“是是是,舒宝不会欺负你,防着那些坏人。”
阿宝这才悻悻的揪着姬月璃的裙子作罢。
……
……
住进秦寿安排的院子已经有些时日。
姬月璃每天喝药,加上一直锻炼,气色不可同日而语。
院子的菊花前些日子就凋落了,增添了几分古朴萧条的意味,加上南方快入冬了,连着几日都是阴雨天,难免惹得人心情不快。
冷风呼沙呼沙的吹着紧闭的窗子。
屋中,姬月璃慵懒的撑着额头坐着,思绪有些飘远,今天墨夜倒是一直没回来过。
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工作?
照着墨夜那个体格,想找份工作还是很简单的,不过为了养活一家子,总得找份月银高的工作,这几天倒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有时候走的地方远了,索性不回来,在附近的破庙亦或是有避风的地方将就一晚。
“阿娘可是想爹爹了?”阿宝淘气的坐在姬月璃的怀里挪了挪身子。
姬月璃飘远的思绪宛如被一小刀子割断,呼吸一滞,尴尬的眨了眨眼:“没有,净胡说。”
“爹爹昨日回来告诉我他已经找到了活计!只是阿娘你睡着了,爹爹怕吵醒了你才没说的,阿娘,惊不惊喜?”阿宝认真注视姬月璃的脸,仿佛看穿了姬月璃,唇边挂着甜甜的笑。
姬月璃神色一凛,问道:“他昨晚几时回来的?”
她从警多年,不说业务能力第一,也是拔尖那一批,平时睡眠不深,昨晚墨夜回来她却浑然不觉,还以为昨晚墨夜也是跟往常一般随意的在外找了个地方将就。
这个认知让她心惊。
“挺晚了,我起来如厕,爹爹才回来的,昨晚上没下雨,圆月当头。”阿宝软绵绵的双手捏着姬月璃的手指。
圆月当头,看来是深夜了。
这么晚?不像平日里那些村里男子的作息。
这事儿算是打响了姬月璃心中的警铃,默了默,她开口:“阿宝,下次你看见他回来了记得早些告诉我。”
阿宝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阿娘你就是想爹爹了,不如我们去看看他?”
“你知道他在哪儿帮工?”姬月璃握住阿宝的手,没再反驳。
阿宝咯咯直笑,凑近了姬月璃的耳朵:“在码头扛包,爹爹说那边货物多,月银也多。”
自墨夜一直辛苦的找工作,这位在阿宝心里的形象逐渐的高大起来,说话的时候也带着钦佩。
小孩子的钦佩来的就是这么简单。
姬月璃见阿宝高兴,便也没有拒绝,说道:“好,那就去看看。”
她起了身,拿伞出门。
阿宝雀跃的跟在姬月璃身后,头顶的两只小辫子一蹦一跳的。
屋外风有一阵没一阵,乌云压的很低,不过没下雨。院子里的青石路上倒是有几个不大的水坑。
姬月璃锁了门,牵着阿宝的手,一路顺着院子中的青石路出门。
在姬月璃走了之后,几个家丁频频伸长脖子,趴在院子拱门后,盯着姬月璃离开的方向窃窃私语着一些什么,不敢大声,互相使着颜色,很快散去。
码头这边不如街上清冷,挺热闹的,帮工的有别村来的,也有本村的,说话带着不同口音。
大多都是大男人,很快打成一片,帮工之余歇下来了,也会谈天,也爱说些东家长西家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