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后,二房的夫妻俩没敢再提带回杨织云的事。
两人心里都恨透了孟施施,尤其杨辛,每回一见到她,便骂骂咧咧,仿佛对方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一般。
可欠钱的,分明是他自己。
孟施施便在心里感叹,真是借钱的成了大爷。
不过,她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也不稀罕与这种人计较。
本以为解决此事后,就可以消停点儿了,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下午,本来出大太阳的天,突然乌云密布,下了一场大雨。
孟施施和杨刘氏未料有雨,没带雨具出门,俱淋了个全湿,回到家里时,已跟落汤鸡一般。
年纪还轻的孟施施身体好,换了干爽衣物,又喝了碗姜汤后,便无恙。
可杨刘氏尽管身子骨还算硬朗,毕竟年事已高,这么淋湿一身,终究经受不住,当天晚上就发起了烧。
“嫂子,娘的高热一直退不了,这可怎么办啊?”杨霖之守在床边,急得直冒汗。
大哥不在家,剩下的都是女人,他年纪又小,实在拿不准个主意。
杨刘氏躺在床上,时不时说梦话,已是神志不清,孟施施也心急如焚。
“这么烧下去不是办法,万一烧坏了,相公回来,我如何交待?”
说罢,她转身要出门。
“你打算做什么?”杨霖之追出来问。
孟施施看了眼漆黑的夜,咬咬牙道:“我去镇上找大夫,你照看好娘和织云。”
大房一家昨日去了镇上,要明天才回,二房三房的都靠不住,无处求助,只能靠自己。
杨霖之拽住她,担忧道:“这么晚,你单独去么?从这里到镇上来回一两个时辰呢,万一途中遇到意外……”
“不会的,就算遇到,我也能保护自己,放心。”孟施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忽然发现少年的肩膀有些颤抖,又鼓励道:“现在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一定要坚强起来,娘还要靠你照顾呢。”
“嗯,我会的。”杨霖之郑重点头,语气也变得坚定。
孟施施点燃火把,又捡起那把杨瀚之平日里用来削木头的短刀,揣在腰间防身,孤身一人离开村子,到镇上去。
出门时已是三更时分,各家各户都已睡下,加上山里本就住户不多,出了村庄就全是山林,更是黑得看不见五指。
四野寂寂,凉风习习,一人走在山道上,对于头一次走夜路的孟施施来说,难免有些心慌。
这时她突然想到,如果杨瀚之在就好了。
说来奇怪,明明穿过来还不到半年,两人的交流也少,那人却总给她一种安全感,让她生出了依赖心。
边走边想事,前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孟施施心头骤然一凛,忙举高火把去看,见一个人影从路边的灌木丛里跳出,并快步走了过来。
“什么人?站住!”
她大喝一声,同时拔出短刀指着对方,做凶狠状。
那人也不知是不是真被唬住,猛地顿住脚。
“小娘子,何必这么凶呢,我又没什么恶意,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走山路怪危险的,让哥哥来保护你,如何?”
这充满调笑的话,听了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还真遇到歹人,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孟施施握紧手里的刀,紧盯着那人,厉声警告:“别过来!”
“哟呵,还带了刀?”
男人龇牙一笑,压根不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步步逼近。
到得近处,转着眼珠上下打量,“啧啧,就小娘子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一看便没什么力气,岂是小爷我的对手?”
“再说,你会使刀吗?”
孟施施强装镇定,双腿打颤也不能后退,因为一退就露怯了。
“我不仅会使刀,还用这把刀杀过两只猪呢,你要不要当第三只?”
“你……”
听她骂自己,男人气恼地瞪大眼睛,但摸了摸络腮胡,很快又咧开嘴笑。
他才不信一个弱质女流能有那等手段。
想骗他,还嫩了点!
“春宵一刻值千金,小娘子别舞刀弄棍的,还是抓紧时间跟小爷我风流快活,来吧!”
孟施施见男人果真扑了过来,惊得脸色大变,情急之下挥着火把,用力砸过去。
“啊……”
男人猝不及防,胸口被击了一下,火星溅在满是横肉的脸上,令他不敢睁眼。
孟施施趁机上前,抬脚在他裆下一踹,待他倒在地上,缩着身子叫唤时,使出短刀,架在他脖颈上。
“怎么样,老娘会不会使刀?嗯?”
“嘶……臭娘们,老子不会放过你。”男人哪怕疼得满头汗,说话也打颤,嘴里却还是不干净。
孟施施一怒之下,就狠狠地补了一脚,同时加大手上的力道。
“嘴再乱喷,老娘就撕烂它!”
“哎哟,”男人直接飙出泪来,哭着求饶:“不敢了,我不敢了,姑奶奶饶命,饶命啊……”
“饶命?”孟施施冷笑,从鼻腔里哼了声,“你这种渣渣,不知道已祸害了多少像我这样走夜路的姑娘家,我还是干脆阉了你,以免再别的姑娘受害。”
说着,手腕一转,拿着短刀往下移动。
男人被吓得险些昏厥。
“我是头一次干这事儿,真的,以前没有做过,以后,以后我也决不再做,姑奶奶饶了我吧!”
“哦?”孟施施停了手,微微挑眉。
方才她就觉得,这人手法不太熟练,并不像老手,否则她早就遭殃了。
莫非真是自己运气太好,他头一回出来干坏事,就让她撞上了?
可不知怎么,她总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说,是谁指使你来迫害我的?”
男人身躯僵硬了一下,摇晃的火光下,面色更加难看。
“没,没有,没人指使,我只是鬼迷心窍,起了歹心……”
孟施施见他言辞闪烁,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
“不肯老实交代是吧?看来你是想断子绝孙了!”
说着就作势要挥刀。
男人吓哭了,大喊道:“不不!我交待,我都交待!”
“那就快说!”
“是……是杨齐媳妇赵氏,是她给了我十两银子,叫我抄小路来劫你,坏你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