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为公事,自然该去衙门相见,但这既然是去私人府邸,就应是私事了,然而,私事为何要动用公差呢?
孟施施很困惑。
这县令大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又再打量了公差两眼,这人她认得,之前还来饭馆吃过饭,不会是假的。
“那我交代一下,立刻跟你去。”
县令的府邸距离饭馆不算远,只隔了两条街的距离,只消一炷香的工夫便到。
“兄弟,能不能先告诉我,县令找我何事?”一边进门,孟施施一边问道。
公差摇摇头:“大人吩咐了,一切要等见了他再谈,嫂子只跟我来就是。”
孟施施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穿过小花园,来到花厅,到门口时,公差忽然停住,低声道:“嫂子进去吧,大人就在里面等着。”
怎么还弄得这么神秘?
孟施施微微蹙眉,犹豫片刻,提起裙摆缓步走进。
刚进门,就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相公?怎么你也在?”杨瀚之的脸有点黑,似乎是在为什么事而生气。
可早上走的时候,看他心情明明还不错,究竟发生了何事?难道还跟县令吵架了不成?
心念转动间,县令已看了过来,孟施施连忙上前行礼。
“民妇孟施施,见过县令大人。”
县令五十出头的样子,微有些胖,笑起来很和善。
他抬了抬手,道:“不必多礼,请坐。”
坐?
孟施施瞅了自家相公一眼,这个气氛如此微笑,她也不好意思坐啊。
“大人,您找民妇来,不知所为何事?”
县令摆正神色,皱眉道:“是为了这近一年来,镇上女子失踪案的事。”
失踪案?孟施施可见地震惊了,怔愣地看着对方。
县令却好像不太好开口,犹疑着看向了一旁的杨瀚之。
“还是让瀚之与你说吧。”
孟施施愈是不解,转头看杨瀚之,见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眸中隐隐还有怒气在涌动。
沉吟片刻,杨瀚之道:“失踪案的幕后主使之一,已经查到了。”
“真的吗?”孟施施心上一喜,但随即意识到什么,“可是这与我有何关系?”
“那人就是李老板。”
李老板去年请孟施施到府里置办过孙儿满月宴,之后也常到饭馆光顾,与她也算有些交情,得到这样的消息,她不免有些痛心。
想不到看上去是个好人,实则却长了一颗黑心。
县令接话道:“李老板前几日还去找过你,想让你再去府上包办一场酒宴,是不是?”
孟施施颔首:“确有此事,不过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这桩生意是不能做了。”
“不,本县希望你能接下。”
“什么?这……”孟施施是个聪慧之人,看了看县令,又看看杨瀚之,很快就有了猜测。
这是要她去做卧底啊。
“大人是想,让我借此机会接近李老板,搜集罪证?”
县令顿时眼前一亮,很是吃惊,想不到这女子如此聪明。
“不错,李老板做事滴水不露,我等查了一个多月,也没找到一点他犯罪的证据,没有凭证,便不能把他如何,你去办酒宴,正好能在李府自由走动,是个收集罪证的绝佳机会,且,你又是瀚之的妻子,本县信得过。”
孟施施思忖着,瞥了杨瀚之一眼,难怪他脸色不好,方才莫非就是在为这件事争吵?
县令道:“你不必急着给出答复,先回去好好考虑,过两日
可孟施施只是略迟疑了会儿,便说道:“这个任务,我接了。”
“施施,你……”杨瀚之闻言大惊,想说什么,却被县令打断,“小小女子,倒是很有胆识,本县佩服,不过,这件事做起来很危险,想必不用旁人说,你自己也明白,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
“我明白,”孟施施颔首,说话的语气异常坚定,“您放心,我既然答应,就一定会尽全力完成。”
县令既欢喜又欣慰,连连点头:“好,如此甚好。”
从府里出来,杨瀚之板着脸,一言未发,甚至走在前面,看也不看孟施施一眼,像极了一个因没能吃到想吃的东西,而在生闷气的孩子。
他的步伐又比常人快,孟施施尽全力追赶,也没能追上。
“相公,我走不动啦,你等等我好不好?”
杨瀚之没搭理,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直到发现她确实没跟上来,这才回头。
孟施施喘着气道:“干嘛走这么快,累,累死人了……”
见她站都站不住了,杨瀚之终是于心不忍,只好折返回去,缓和神色问:“还好吧?”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好吗?”孟施施瞪了他一眼,心里莫名委屈,“我又没得罪你,干嘛不理人?”
杨瀚之心生愧疚,将她扶着,到一旁的石阶上坐着,待她气息喘匀了些,才说:“我是被气的。”
“气谁?”孟施施微抬眼帘,“我吗?”
方才在县令府里,她就看出来了,杨瀚之是极其反对她答应那件事的。
可杨瀚之却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气自己无能,倘若早点擒住幕后黑手,也就没有那么多女子接连失踪,如今更加不用你去冒险。”
孟施施颇感意外,本来以为,自己要挨顿骂了呢。
“话不能说这么说,敌人在暗,你们在明,对付起来何其艰难,你们已经尽力了,况且,而今能查到李老板头上,不正是你们不眠不休查得的吗?”
她的安慰非但没能抚平杨瀚之的心,反而令他更加惭愧了。
“此事你不该答应的,万一被发现,你会有生命危险。”县令刚提出这个想法之时,他就表示了反对,可惜并不管用。
孟施施扶着他的手臂,缓缓起身,认真道:“其中的利害,我心里清楚。”
“那你还答应?”
“我不怕死啊。”
杨瀚之倏地愣住,这话怎么听,也不像是能从她嘴里出来的。
果然,接着,孟施施便咯咯一笑:“假的,我当然怕死了,不过呢,只要能救人能破案,再大的险也值得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