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上公堂

杨瀚之思忖须臾,颔首道:“卑职明白,敢问大人,此案能否交给卑职亲自调查?”

按理规矩来说,杨瀚之是孟施施的夫君,作为亲属,必须避嫌,不可参与此案,但县令信得过杨瀚之的为人,相信他不会徇私,思量过后,便也点头答应。

“你想查案可以,但调查过程中,必须有其他公差一起,不能单独行动,明白吗?”

杨瀚之拱手:“遵命,卑职能否先去大牢见拙荆一面?”

“去吧。”哪怕是死刑犯,也有被探视的权力,县令自然不会有异议。

大牢内,孟施施正坐在幽暗的角落里,睁着眼静静发呆。

她被抓了,行动被限制,什么也不能做,唯有寄希望于外面的杨瀚之,她知道,等他回来,一定会先来看自己。

只是在这里枯坐整天,她有些累了,加上光线又暗,难免昏昏欲睡。

正想着杨瀚之怎么还不来时,缓慢的脚步声便传了来。

寻声望去,见公差来开门,杨瀚之提着油灯走了进来。

孟施施蹭的一下站起,望着步步走近的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都这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杨瀚之将油灯搁在地上,于几步之遥看着她,嘴角的笑并不明显。

“你来了,我就笑喽。”孟施施说话的语气也是轻快的,仿佛根本没在为入狱的处境的担忧。

杨瀚之有时候是真佩服这个人,不论在何种情境下,总能带给人以明媚的笑容,换了旁人,此刻早已焦灼不安,愁云惨淡,甚至可能哭着诉苦了。

偏偏她像个没事人,一句抱怨也无。

“县令大人说了,明日开堂。”

孟施施颔首道:“我知道,不过仅凭那个报案人所提供的那点证据,应该还不能给我定罪。”

“不,今天下午,有个证人主动来到县衙,说要指证凌云楼的酒有毒。”

“证人?”孟施施大吃一惊,难道杨思悦还能买通什么人来诬陷她?

杨瀚之皱眉道:“那个人我去看过,他自称是凌云楼的伙计。”

他长期在外,呆在酒楼的时间很少,因此酒楼的伙计也都不认识,但三房如果要提供所谓的人证诬陷孟施施,必定是收买凌云楼的伙计,最有说服力。

“那人叫什么?”孟施施赶忙问。

“陈七。”

“是他?”

孟施施身为老板,对自己的员工自然很熟悉,尤其这个陈七,是三个月前,她在街上撞见他卖身葬父,身世凄惨,生了怜悯之心,特意让他来酒楼做工的,印象更是深刻。

当时她本是一片善心,哪能想到,竟是招来了白眼狼?

“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管他!也不知三房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能恩将仇报,连良心也不要了?”

杨瀚之叹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人只要有欲/望,便不难控制。”

有了陈七的指控,自己就危险了,孟施施终于有点慌了,忽然不知该怎么办,难不成她经营几年的酒楼,就要这样倒闭?自己还要被陷害坐牢?

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啊?

“着急了?”杨瀚之看她眉头皱紧,脸上终有忧色,倒用了比方才轻松的语气与她说话。

“当然着急,明日我可就要被定罪了,能不急吗?”孟施施丝毫不加掩饰,“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居然招惹上杨思悦那种疯子,也是我疏忽大意,以为她不至于做得这么绝,我实在太高看了这个人。”

沉寂一阵,杨瀚之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即便明日到了堂上,陈七指证你,县令给你定罪,也不代表事情就没有转机。”

这一点,孟施施是清楚的,可那样一来,酒楼名誉大损,就算之后她被释放,也得再费好大一番功夫,才能将生意做回来。

“这就要靠你了。”

“放心,我会尽全力。”

次日上午,孟施施果然被带出大牢,押上公堂,堂上坐着神色严肃的县令,两旁是县衙公差,杨瀚之也在其中,而堂下有一人早已站了多时,正是陈七。

孟施施瞅了他一眼,向县令施礼:“民妇见过县令大人。”

县令端详她片刻,一拍惊堂木,问:“孟老板,有人指证你在酒里下毒,企图毒害顾客,嫁祸杨家酒庄,是否属实?”

“此乃诬陷,大人明鉴!”孟施施拔高声音道。

身旁的陈七转头看过来,露出痛心的神情,仿佛很无奈。

“老板,您就别隐瞒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早已经跟县令大人交代,为免受皮肉之苦,您还是招了吧!”

孟施施斜眼瞪过去,厉声斥责:“陈七,我与你无冤无仇,仔细说来,倒还算是对你有恩,你为何要信口雌黄污蔑我?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不成?”

陈七反驳道:“正是因为您对小人有恩,为了报答您,小人才听您的话,将夹竹桃花粉下在从杨家酒庄进的酒里面啊,是您说,要让他们的酒庄倒闭,就必须得闹出些大事来,所以让我去下少量的毒,难道您都忘了?”

“一派胡言!”孟施施愤然驳斥,“我与杨家酒庄的老板本是一家人,又与酒庄有生意上的往来,酒庄倒闭,于我有什么好处?我看,分明是你拿了人家的钱,故意来睁眼说瞎话,污蔑我!”

陈七急道:“您还说事成之后要给我一大笔钱,让我离开这里,免得事迹败露,可到现在我一个子儿也没收到,难道您想赖账不成?”

此话听起来像是在责问孟施施没信守承诺,实际上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他是在暗示孟施施,只要她肯给钱,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改口。

这人竟然如此狡猾,自己从前怎么没发现?先前还一直以为他是个可怜又老实的忠厚人,此时此刻,孟施施真是为自己看错人而自责。

“我还是那句话,绝无这等事情!”跟陈七争辩是无用的,她索性便也不费那个功夫了。

“大人,这个陈七定是受人挑唆,故意陷害我,否则,按照他所言,在没有收到报酬的情况下,怎可能来指证我?他焉能让自己白忙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