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端方清正

少年站起身,朝龙芷鸢冲了过来,然而在半途上便被护卫制住。

他没有挣扎,只是恳求道:“我能否代替妹妹受罚?”

“不可,然阳从未有代人受过的条律,你妹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便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龙芷鸢清冷的声音响彻在众人心间,让众位官员认识了一个新的九公主,包括平时思想最古板的苟大人都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公主有资格同他站在一起断案了。

少年不满,他怒吼道:“她才只是个孩子,你们就不能网开一面?”

龙芷鸢黛眉微皱,“若是本宫不曾记错,那喊冤鼓是你敲响的,也是你想来京城求一个真相,如今知道了真凶,你又这副模样,你娘是这样教你的?”

少年垂下脑袋,娘都被提到了,他还能如何呢?

龙芷鸢对待少年终究还是宽容的,“若是你娘谋害婆母,那后果只有一个,便是被秋后问斩,你妹妹却不同,你仔细想想得失吧。”

少年低着脑袋,任谁也瞧不清他的神色。

穆西州则是走至龙芷鸢身边,“他之前要替人顶罪,这也是犯了法的,公主认为应当如何处置他?”

“看在他一片孝心,千辛万苦只为诉母之冤屈,这本该奖赏,而且又是为了亲情方才一时铸成错误,只是错便是错,如此,功过相抵。”

穆西州微微一笑,让一旁的官员们都快看傻眼了,“那就按公主说的来吧,归兮,你将这少年送出京城。”

归兮领命,便带了少年出去。

一桩冤案就这样结束了,而在整个审理过程中,龙芷鸢思路清晰、赏罚得当,不仅在官员们心中重新树立起形象,也让许多旁听的百姓都为之赞叹,觉得九公主以前的坏名声一定是有人讹传。

在官员们都散去后只剩龙芷鸢和穆西州两人时,她冲面前人福了福身,“今日多谢了。”

穆西州轻笑出声,像是并不把此当一回事,“本王可没做什么,是公主自己聪慧过人,才能如此。”

龙芷鸢觉得自己欠他一个人情,“日后若有何事需要本宫帮忙,尽可直言。”

反正她觉得以穆西州的能力应当是不会有事需要求到她这来的,毕竟他都为难的事,她就更没法子了。

谁知穆西州却点头道:“眼下便有一事,若是公主能帮上忙,本王一定重金酬谢。”

“何事?”

龙芷鸢有些好奇。

“王府尚缺一位女主人。”

龙芷鸢拉开与他的距离,神色清冷,“这种玩笑话,以后王爷还是不可再开了,传出去于你或于本宫颜面都有失。”

穆西州冲她眨了眨眼,“九公主真是小气,可不像皇上说的那样大方。”

“父皇?”

穆西州却开始卖关子,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若公主不急着回府的话,本王现在带你去见个人如何?”

“见谁?”

龙芷鸢其实心中有了猜测,但是又不确定,只能等待他揭晓谜题。

而穆西州并未说话,只大步跨动,向前走去,龙芷鸢便从善如流地跟了上去。

到了牢狱处,在穆西州命人开门时,龙芷鸢便确定了心中所想。

待狱卒领两人到了一处牢房,又将锁解开后便退出很远,显然是不打算打扰他们。

龙芷鸢看着那个端坐在稻草上的男子,他被关进来还不久,一身衣袍只是沾染了些许灰尘,整个人看上去仍旧是端方君子。

男子认得穆西州,还见了礼,在看到龙芷鸢时倒是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梁王身边竟然跟了个姑娘。

龙芷鸢知道这人不认识自己,但料定他对自己应是有耳闻的,毕竟这天下就没一个读书人不骂她,都觉得她不忠不孝,还强抢人为夫。

“本宫是九公主。”

男子便对她施了一礼,然后看向穆西州,“敢问王爷,案子如何了?”

“被九公主给破了。”

男子瞳孔放大,显然是觉得惊异,随后眼中光芒黯淡了许多,“罢了,下官应该早就料到有这一日的。”

他说完这些便没了下文,反倒是龙芷鸢忍不住问道:“你不好奇我推出的凶手是谁么?”

男子叹了口气,“没有凶手可以逃过梁王法眼。”

龙芷鸢便明白了,这人是觉得只要梁王在,案子便一定能断出,他的心里应该认为她也是得了梁王提示才能破案。

穆西州不打算冒领功劳,他把龙芷鸢的破案过程简单地描述了个大概。

男子看向龙芷鸢的眼神极为复杂,不过片刻后,他便再次对她施了个礼,“多谢公主还内子清白。”

龙芷鸢问出了心中疑问,“你其实早就知道真凶是谁了对吗?为何要眼睁睁把自己夫人推入火坑呢?又为何十年方才回一次老家?”

她上辈子被季非凡那样的渣夫害至惨死,这辈子对负妻之人便忍不住心生厌恶。

男子像是陷入了冥思,而苦想了一阵子后,他的嘴角勾出一抹苦涩笑意,“罢了,既是公主已经定了案,有些答案自是可以告诉公主的。”

“下官确是心疼小女儿,不管夫妻之间如何,总不应该牵连至儿女,所以下官此生犯了一个错误,而有了这个头后,错误便一个接一个地开始了。其他的,下官就不说了。”

龙芷鸢神色越发的冷了,“那你如今就在这里等待被宣判欺瞒之罪?”

男子点头,“本朝欺瞒之罪是要受一百杖责,下官打算如果能撑得过去,便去辞官,而后回老家,把儿子抚养长大。”

“那你家夫人呢?”

男子眉头紧皱,“这就不劳公主关心了。”

龙芷鸢一双明眸里只剩寒星,“如此,你辞官是对的。因为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来教导莘莘学子!你或许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是你的品德根本就不过关。”

她说完便甩了袍袖,将门一推,便离开了。

穆西州没有跟上去,他仍旧留在牢房,看着这个昔日是何等端方清正的男子,“你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