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在这里，那我应该在哪里？”苏芊雅冷冷地甩开王辰的手，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王辰哑然，但仍旧不放弃地追上去拉住她：“当然是应该会学校去上课啊，你的学习成绩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吗，为什么要中途放弃？”
苏芊雅脚步一顿，冷笑地背对着他，喟叹般开口：“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那就走吧，我不会回去上课的，而且……我也回不去了。”
说完，她就狠狠甩开王辰的手跑进了员工休息室。
超市里来买菜的人越来越多，王辰被挤的不得不先离开。
但他看着员工休息室那扇紧闭的房门，还是咬咬牙忍住留了下来。
今天不把苏芊雅给劝回学校，他就不走了。
结果他这一等，又是一个多小时。
直到下午一点半的光景，超市里的人才终于渐渐减少，有人跟苏芊雅换了班，她道了声谢谢便换下工作服穿上自己的衣服，一脸疲惫地走出来。
“苏芊雅！”
王辰连忙出声叫住她。
苏芊雅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看着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王辰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那个……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吧？”
女孩低头揪着自己苍白的裙摆，转过身去深呼了一口气，才缓缓点头说了声：“好。”
他们在一家平价餐馆的窗边坐下，王辰把菜单递给苏芊雅，问她想吃点什么。
但苏芊雅却什么也没点，只说自己不饿，没有胃口，不想吃。
王辰便没再说什么，默默点了两人份的饭菜。
这时候餐厅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吊顶风扇在“呼呼——”地吹着，偶尔一两只蚊虫飞过，扰人清幽。
“苏芊雅……”王辰犹豫着开口。
“说吧。”苏芊雅沉静地看着他，目光不带一丝杂质，和那天晚上截然相反。
王辰倏地有些语塞，组织了好久的语言，才说道：“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应该回学校去上课，你现在这个年纪不应该这么早就踏入社会，你……”
“我妈叫你来的？”苏芊雅突然出声打断他。
王辰一愣。
苏芊雅又说道：“我当然知道我现在这个年纪应该干什么，但是王辰，有一句话叫身不由己，你明白吗？”
餐厅里正缓缓播放的音乐在这一刻仿佛突然失声，四周寂静得出奇，只有墙上的钟表指针还在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地转动。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妈妈说的其实挺对的，”苏芊雅把玩着桌上的透明塑料杯子，语气冷然，“我的确不应该去招惹蓝家，因为那只不过是以卵击石。”
“所以我现在改变想法了，我要赶紧赚钱，把蓝家给我妈出的那一笔钱赶紧还上，然后我跟他们就两不相欠了。”
王辰着急道：“苏芊雅，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苏芊雅反问：“怎么了，难道不是吗？”
“……”王辰哑口无言。
“没办法，每个人都命数，而我的命，就是注定了要屡屡无为。”
“不是啊，”王辰突然一把抓住苏芊雅放在餐桌上的手，说道，“我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要这样一味贬低自己，但是在我眼里，苏芊雅，你不该止于此。”
苏芊雅一愣，随即便自嘲地笑了笑：“那是你想多了。”
“不，我没有想多，”王辰认真地说道，“你很优秀，比我见过的很多女生都要优秀，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现在就辍学，去超市里上班。”
“我也不是说去超市里上班就不好，但如果说你辍学去超市上班是为了还蓝家那笔钱，我觉得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苏芊雅低着头，沉默不语。
王辰见她没反应，又继续说道：“比如说你现在在超市一个月的工资是三千，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要省吃俭用到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还上？”
“我知道啊！”苏芊雅双眼通红地抬头，“可是我不去超市上班的话，一个月就连三千块钱都没有，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还清这些钱？”
王辰叹了口气：“苏芊雅，你这样想，就错了。”
“如果你好好上学，以你的水平，绝对能考上一个很不错的大学，到时候，你的工作机会就会更多，一个月可以转六千、一万，甚至更多。”
“但如果你一直留在这里，做个收银员，理货员，工资想要得到六千、一万，根本就不可能。”
他说完良久，苏芊雅都没有接话。
这时，服务生把王辰点的饭菜端上来，王辰指了指对面，示意服务员先把东西放到苏芊雅面前。
“先吃饭吧。”他叹了口气，用干净的筷子给苏芊雅夹了一块土豆。
印象中，女孩子都会喜欢吃这种口感软糯香甜的食物。
但苏芊雅却一直低着头，王辰沉沉地看着她，竟然发现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她消瘦的下巴滴落在了餐桌上。
哭了？
王辰心上一颤，连忙站起身坐到她身边去，慌张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你，你别哭啊，我，是我刚才说话太重了吗？我，我给你道歉……”
苏芊雅原本压抑着的哭声在王辰的安慰中泄露出来，像一把被揉碎了的纸片，一点点洒落在地上，苍白无力。
“你先别哭啊，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给你道歉。”王辰手忙脚乱地拿纸想要帮她擦眼泪，苏芊雅却突然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
王辰动作一顿，大脑瞬间当即，表情愕然。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在怪你。”苏芊雅楚楚可怜地抽泣着，抬眸是那怯生生的模样我见犹怜。
“我知道你是想劝我回去上课，但是我现在已经退学了，还怎么回去？王辰，我已经回不去了，这就是我的命，我只能接受……”
苏芊雅肝肠寸断地哭泣着，王辰手足无措地抱着她，脖颈处一片湿润，大抵是她的泪水。
这时，餐厅门口的风铃摇晃了一下，但外面推门的人却没有进来。
王辰无暇顾及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慌乱之下只好一把将苏芊雅抱在怀里，以至于旁边响起了照相机的“咔嚓——”声都没有发现。
风铃声又响了一下，但这回依然谁也没有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