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往年怪事

如今她死了,竟然也只有皇帝一人是真心实意的伤心。

杜嵩看着下面神情各异的人,目光透出一股凶狠的寒气,隐隐有几分狰狞的神色。

他重重的又是拍了一下桌子,桌案上放置的印章和奏折一瞬间被震动移了位置,甚至有几本掉落地上。

下面的大臣缄口不语,纷纷勾着头,唯有几个大臣昂首挺胸的站着。

“传闻黑色的罂粟会让人产生无尽的欲.望,谁拥有它谁就会被欲.望杀死!”杜嵩咬牙切齿,唇角勾起一抹嚣张疯狂的弧度,接着道:“昨夜清贵妃死后,她的旁边就放着一只黑色的罂粟花,还未待细看便自燃殆尽了,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故弄玄虚!”

黑色的罂粟花?

此话一处,下面宛如沸水一般,又重新热闹起来。

楚丘面容淡淡,如水的眸子闪过一丝细微的波澜,随后又重新回归死海平静。

苍学名面露沉重上前道:“臣前几年曾接触过一个凶案,平顺县无牙子山上曾有一群土匪无恶不作,可谓要钱不要命,杀人如同割韭菜一般,当地的县令决心要歼灭他们,带着府里的所有侍卫,精心布局半月,未能取了他们的狗命,反而自己带着所有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殒命。此事传给了远宁巡抚吴海,他极为愤怒,带着五千人准备上山剿灭这群土匪,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等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土匪窝里,却发现遍地残尸,血流成河。”

杜嵩皱起深沉的眉头,眼神示意苍学名接着说。

苍学名顿了顿,继续道:“此时十分诡异,吴海便写了封信给我,希望我去探查一番,可是当时正逢西北大旱,无数流民向北方迁来,南边又发生水涝,实在是多事之秋,我便拒绝了,等再次想起这件事时,传来的便是吴海一家被灭门的消息。”

此话一处,众人如同滴了清水的油锅一般,噼里啪啦炸了起来。

“这件事跟黑色罂粟有什么关系?”刑部尚书问道。

苍学名摸了摸胡子,目色深远,似是回忆到了过去:“听到吴海被害的消息我非常自责,内心一直觉得此事和我脱不了关系,便决心要找到背后的凶手。后来我连夜赶到远宁,直奔吴海家去。”

“打开门时,我便觉得不同寻常,有一股极为阴冷的寒风迎面吹来,惨白月光下的吴家大宅看着四处都是鬼影幢幢,身后也总觉得背后有诡异恐怖的东西在看着我。想起吴海大人和我过往重重,我强压内心恐惧走了进去,四处探查起来。府内被清洗的十分干净,几乎看不到一点血迹,我问过当时处理尸体的仵作,吴宅里的人全都是活着的情况下被乱刀砍死的。”

“后来,我细细搜查了吴海的书房,在一处密阁里发现了一副奇怪的画,上面画着一只被火包围燃烧的黑色花朵。其余什么也没有发现。”

“吴家值钱的东西也并没有被带走,反正自此之后,远宁一代便起了鬼怪之说,为了祈求平安,每年都会举行大型的祭祀活动来超度亡灵。”

苍学名说完,朝堂寂静,只余一片压低的呼吸声。

“荒唐!什么鬼怪之妄言,不过有人弄虚作假,故弄玄虚,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杜嵩面目阴沉的可以滴水,紧紧捏着手里黄色的印章,眼神沉沉的扫过下面站着的一众人,包括他的那些好儿子。

杜玉笙站的直直的,眉眼间带着几分阴沉,低着头不知道在深思什么。

“苍学名,朕命你彻查清贵妃被害一案,定要将那人给朕找出来!”

早朝结束,各家官员怀揣着心事回府,外面地上积起厚厚的一层白雪,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杜玉笙加快脚下的步伐,和楚丘并排着往外走。

“楚将军,近来可好?”他冷笑着问道。

楚丘神色淡漠,状若未闻一般向前直行。

身上穿着黑色大氅,洁白的雪花落到上面,盈盈挂在黑色毛尖上。

杜玉笙吃多了闭门羹,倒也能习惯的接着往下自说自话了,他快走几步,挡住楚丘的去路,看了两眼周围环境后,凑近楚丘面前,带着玩味的笑意意有所指的说道:“别这么着急走啊,楚将军,我知道你的秘密。”

楚丘停住脚步,神色淡漠的看着杜玉笙,他比杜玉笙还高半个头,此刻有几分像在睥睨着自家的傻儿子。

杜玉笙自然也注意到了,‘哼’了一声,退后几步,冷冷的道:“或许将军愿意请我回府喝一杯热酒。”

听到他的话,楚丘突然露出了一抹轻笑,一双清冷淡漠的凤眼略微有些弯起的弧度。

这一笑甚至看楞了杜玉笙,他不知道楚丘笑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笑。

回过味来,自己居然被楚丘的笑容呆住,他不觉心中更加气氛。

楚丘本就长得好看,说是幽都第一美男也不过分,只是不常露面,倒也没多少人看过他的真容,更别说从他千年寒冰一样岿然不动,永远不会有多余情绪的脸上看到类似笑意的神情了。

刚刚那一笑,竟然一时之间让他恍惚的如同看到幽深雪夜绽然开放的一朵寒梅。

不过这样的笑容,带着几丝莫名的熟悉,总让他觉得以前在哪里看到过。

“哼,楚丘你真以为你无所不能吗?”杜玉笙阴恻恻的说。

他嘴角衔着一抹幽凉的笑,伸手拍了拍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头直视着楚丘漠然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楚丘收起轻笑的表情,神色淡漠如水,抬步错开杜玉笙往前去。

杜玉笙咬牙,攥紧拳头转身大声吼道:“你一直在找什么人吧!”

虽然是个问句,但他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如他所愿,楚丘确实停下了脚步,黑色的靴子上面金色的花纹繁丽,靴子的边沿沾染了些微雪污。

杜玉笙冷静下来,看着楚丘穿着黑色大氅的背影,身姿高大,黑色绸缎一样的头发被乌金冠束住,他忽然觉得周围空寂一片,温度骤然下降,一切平静中透出可怕的诡异。

楚丘侧过脸,锋利精致的脸上是一种令人从骨子里就会感到战栗的冷漠和残酷,他顿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漫不经心的的转过身,目光准确无误的停在杜玉笙的脸上。

杜玉笙一时之间被强大的侵略气息压迫住,仿佛自己是被盯住的猎物一般,在冰天雪地里无助弱小的等待被蚕食。

这样的认知,令他感到愤怒狂躁,即使被压迫他依然嘴巴不停歇,冲着楚丘的眼睛得意的冷笑,带着三分讥讽道:“或许你跪下来求我,我会大发慈悲告诉你,你要找的那个人的下落。”

“是吗?”楚丘淡淡道。

他一步步向前,距离越来越近甚至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拳,楚丘低下头,神情轻蔑,带着两分若有若无的轻笑,眼底确实深不可测的冷漠,毫无温度。

杜玉笙强撑着立在原地不让自己后退,直至额间流下下一滴冰凉的汗珠。

“我需要找谁,你告诉我?”楚丘反问。

杜玉笙一愣,他猛然后退两步,心有余悸的看着楚丘,刚刚那一刻他甚至觉得楚丘会杀了自己,但他根本没有动手。

楚丘的反问,无疑让他心底也升起疑惑。

他怎么能凭着一张来历不明的纸条就不管不顾的跑来楚丘面前,笃定这件事是真的呢?

想起窗口莫名其妙扔进来的纸条,上面写着楚丘将近十年间,一直都在寻找一个人的下落。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莫说找人,楚丘哪有闲工夫把空余时间花在找人上面,他父皇的野心几乎是路人皆知,这么多年不停的打战,楚丘一直待在边关,很少能回到幽都,在那种寒凉的地方,更别说寻人了,温饱都是一个问题。

可是……

杜玉笙下意识的用食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观察着已经收起了一切表情,站在雪地之间淡漠的宛如随时会随着风雪消失的谪仙般的男人。

万一楚丘并没有像他想的这般简单,是他从未看透过他呢?

这个想法像长满刺的荆棘瞬间爬满了他的心,尖刺不断刺入心脏,出了带来疼痛,还有对于未知的巨大恐惧。

嘎吱的踩雪声又响起,打断了杜玉笙的思路。

“六哥。”一道温柔甜美的声音响起。

慕容璇笑意盈盈,自雪光出徐徐走来,端的是一副端庄娴静的模样。

杜玉笙看见她,眉间皱起,淡淡的应了一声。

楚丘神色淡淡,转身便要走。

“楚将军,”慕容璇急忙出声,注意到自己似乎太过急切,丢了女儿家的矜持,她耳尖微红,看见楚丘停下脚步,她低垂着眉眼,移着莲步慢慢走了过去,声音如莲道:“我要回慕容家,不知将军可否载我一程。”

杜玉笙皮笑肉不笑,拍了拍肩头的雪花转身出宫了。

楚丘淡淡的点了一下头,转身朝着宫门走。

慕容璇眼底抑制不住的高兴,咬了一下唇,跟着楚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