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色清凉,有些雾气,远处的高大山脉形象模糊,呼吸中可以感觉到石灰窑飘来的粉尘味儿。
路扉和发小往学校走。
他们选择了桐华河靠近鱼塘那一侧的河堤,试图远离苹果园,以免遇到不想遇到的人而尴尬。
走过鱼塘的转弯,发小看见前面有一个走路摇摆,一颠一颠的女生。
“二分钱”的大女子就走在前面不远处,路扉也看见。
即便是路扉和发小再怎么走的慢,但还是赶上了。
“你们走得好快呀!”“二分钱”的大女子嘴角挤出一抹微笑,目光扫了路扉一眼。
“还行吧,主要是你是女生,走路都在多愁善感的思考问题,”发小笑道。
路扉被她那一眼看得有些不自在,赶紧加快了步伐,越过她继续往前赶,发小也连忙跟上。
“你看她刚才看我的眼神,好像带有某种讥笑,”路扉敏感起来,“你又没觉察道?”
“那就和她妈‘二分钱’一模一样的么,总是一幅见不得别人好的做派,”发小笑道,“那白眼仁总是占咧大半眼窝么,就是这人景,遗传,你有啥办法呢,哈哈哈。”
越过水稻田,和那片包谷地,雾气渐淡,田边的灰灰菜上挂着些许露珠。几只蚂蚱正在灰灰菜的枝叶上一动不动地呆着,像是一个虔诚的祈祷者。
路扉走进学校大门,下意识地摸了摸那半拉子脸颊,消肿了不少,但还有一丝肌肉的僵硬感存在,不似平常的柔和。
发小走向东教学楼,路扉看见总管正爬在二楼的阳台上给发小挥手。
路扉四下里看看,没有看见其他熟识的面孔。
他推门进了教室,首先看见正对着门的那个座位是空的,裘玉蓉还没有来。
“看啥呢?”坐在座位上的韦好古端详着路扉道,“请假了,不是说身体不舒服么,起码今天是不会来了。”
“这个,这个我知道,”路扉坐下,一幅颇知掌故的样子,“桃子吃多了嘛,闹肚子咧!”
“是吗?”韦好古目光炯炯,“你这个说法,听起来还是比较合理的。”
“我当然知道咧,我也吃了她的桃子,我也跑肚拉稀的半天,只不过咱们男生到底还是抵抗力强,我现在都没事儿了。”路扉拍拍自己的胸脯,“也还没吃药,就好了!”
“那还真是值得庆幸呀!”韦好古意味深长地干笑了一下,“你最近去过裘玉蓉他们家?”
“对呀,周六去的,”路扉摸了摸那被裘玉蓉他哥抡过大耳刮的脸颊,“还见到了裘玉蓉的哥哥和姐姐呢,他哥还和我进行了深刻的、触及心灵的交流呢!”
“那你大姨子和大舅哥对你的印象怎么样呢?”韦好古摸摸自己的下巴,“听说你的动静还蛮不小呢?”
路扉脑子里飞速闪现自己被裘玉蓉哥哥甩了一巴掌的场景,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韦好古,“那,那啥,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算啥?”韦好古叹了口气道,“只怕是班里大部分人都知道咧!”
“不可能吧?”路扉有些疑惑地看着韦好古,“走,到好望角说。”
路扉不敢再看教室里的同学,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没穿衣服正,在被众目睽睽之下展示着。
韦好古冲着后面挥了挥手,“肖大侠”也缓步跟来了。路扉虽然不敢目光和大家对接,但他明显感觉到,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这边投射过来。一时间,早读的声音消失了,如同某种无线电装置开启了静默模式。
“裘玉蓉他哥打我这事情,你们怎么会知道?”刚到好望角,路扉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会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呀!”
“裘玉蓉她哥打你咧?”“肖大侠”一改平时的老不正经,一脸狐疑地看看韦好古,“我要是他哥我也揍你!”
“那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路扉还在揪住刚才的疑问不放手。
“你昨天是不是在镇子的街道上被追着打?”韦好古也没有一丝的流里流气,一脸的严肃神态。
“这个你们也知道呀?”路扉深感不安,“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儿呀?”
“你光回答是或者不是,”“肖大侠”叹了一口气,“现在韦老师和学校还不知道呢,赶紧说老实话!”
“你俩这是在审问我呢?”路扉摊开双手,“怎么你们也怀疑那些人是裘玉蓉他哥安排的?”
“我现在是十分肯定,那绝对就是裘玉蓉他哥安排的!”韦好古也叹了口气道,“那个‘小叶子’昨天看见你在街道上被人追着打了!”韦好古自己称叶灵为‘小叶子’。
“那为什么要说,我,我什么,怎么样了他兄弟的码子呢?”那几个字路扉始终没能说出口。
韦好古和“肖大侠”发现路扉连那两个字眼都在有意回避,相互看了一眼,心下全然明白了。这路扉还真是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呢,他们心中对路扉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随之化为乌有。
“那只是要打你的借口罢了,”韦好古叹口气道,“街道上的混混惯用伎俩,不把你抹黑搞臭,咋在大庭广众之下修理你嘛!”
“裘玉蓉怎么说?”“肖大侠”看了一眼路扉道。
“她当时说,他哥冒冒失失地,是个愣头青,还要带着我去告诉她爸呢,说是让她爸收拾她哥呢!”路扉完全地有啥说啥,一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神色。
“裘玉蓉的态度感觉还行,这很关键,”“肖大侠”看一眼韦好古,“只要韦老师不过问这件事情,你们再‘举措得当’,估计也能过得去。”
“你别看我,我肯定是守口如瓶的!”韦好古拍着自己的胸脯,“我从不做出卖兄弟的事情,但我爸的眼线,你们也知道的,我可管不了呀!”
“那就赶紧做工作呀!”“肖大侠”道,“何建隆不会主动去汇报;白朴比较讲义气,也不会去;剩下的就是黎舒和田季君了,看怎么弄?”
“这田季君,我,无能为力呀,”韦好古大摇其头,“黎舒其实可以让白朴劝说一下,这个事儿,你‘肖大侠’出马最合适咧!毕竟,白朴现在是你同桌么!”
“那田季君怎么办?”路扉脱口而出。
“我倒认为你自己亲自去沟通最好,”“肖大侠”直直地盯着路扉,“一个骄傲的人去低声下气地面对他一直不屑的人,可能会效果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