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探食人洞

大和尚洞在阿达村斜对面的一条雄壮的山脉之下,山脉的名字叫阿尔塔拉,海拔大约在两千八百多米左右,东西走向,多石少土,常年灌木郁郁葱葱。山脉的南面是斯丹小镇,北面是因空中飞车事件而闻名遐迩的白溪林场。从目测的距离看,从阿尔塔拉山脉翻过去,再到白溪林场的距离,差不多有三十公里左右。

因为不熟悉通往阿尔塔拉山脉的公路,我们只得将采访车停在崔思贵家中的院子里,然后再带上绳索、矿灯等探洞用的工具,轻装上阵。

这一天的天空万里无云,碧天之下群峰起伏,室外温度为25℃,是野游难得的好天气。除了我们台里的一行四人之外,为了协助我们调查,崔思贵的叔叔崔信强,还有崔思贵的表妹白雨欣也加入到了我们的调查队伍当中。

崔信强是一个不多话的人,喜欢抽旱烟,很多时候都是拿着一支两尺长烟杆一个人闷着头吞云吐雾。至于白雨欣,她是崔思贵舅舅家的女儿,刚大学毕业,在学校的时候专攻物理学,在国内物理学界曾拿过几个小奖,这次让她和我们同去,是崔思贵的建议,他说她这表妹练过几年跆拳道,防身还是没问题,和我们一同去,绝对不会给我们添加麻烦,而且,说不定还能帮上一些忙。

来到阿塔山脉下,正准备往山腰的大和尚洞攀爬时,住在山脚的一个头发凌乱的老者就过来了,他手中捏着一把棕树叶子做成的扇子,一脸惶恐地望着我们。

经验丰富的崔信强见此人有点来者不善的味道,便过去问他:“喂!老哥,干嘛跟着我们呢?想抽口烟么?我这儿有,你拿去就是了!”

老者的眼神空洞迷茫,他沉沉地说:“各位,听我老头一劝,你们最好别到大和尚洞去。那里不是个好地方,有去无回,可不是好玩的。”

我心中一惊,暗想,此人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大和尚洞?

阿奎过去,发了支红塔山给他。“大叔,为什么不能够去大和尚洞?”

老者抬头望着山腰大和尚洞所在的地方,“大和尚洞很邪门,据我说知,在那儿已经失踪过很多人。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总之,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最好别去那儿,听我的,准没错。”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股冷飕飕的寒气就从心中升腾起来。

李元斌走到老者面前,仔细打量着他,“大叔,那洞里真有那么邪门吗?”

老者有些不高兴,“我都几十岁的人了,还骗你们做什么。这些年,我总觉得大和尚洞怪怪的,也一直想弄明白,到底里面有什么东西。我跟你们说,以前,州政府的领导下来,准备在下面的龙潭修建一个发电厂。当时,他们用车拖了很多抽水机过来,准备把龙潭的水抽干,再放水泥下去。结果,那龙潭的水,抽到一半了,就再也抽不走了。后来负责修建电站的领导听当地人说,龙潭的水,可能和大和尚洞里的地下河相通,想要把龙潭的水抽干,就得到大和尚洞,把地下河的源头堵住……”

沈晓楠迫不及待地问:“后来,他们真去大和尚洞了吗?”

老者捋着银白的胡须,“他们去了,并且找到了地下河的源头。听当年和领导一同进去的村民说,地下河的源头,在大和尚洞深处的一个悬崖峭壁上面。那水,差不多有洗澡的木缸那么粗。进去的人,用巨石将水堵住,又用水泥源源不断地灌进去。摆弄一番以后,那悬崖上的水,总算被控制住了。果然,在龙潭边工作的人员,发现龙潭的水,总算可以继续往下抽了。可就在大家还没来得及欣喜时,大和尚洞忽然传来几声沉闷的呼啸声。紧接着,整个阿塔山,似乎都开始激烈摇晃起来,在洞里的人,吓得拔腿便跑。

“第一次受了惊吓,领导十分气恼,从州里调了两位武警战士过来。两位武警战士各自抱着冲锋枪进去,可是后来,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人们只知道,地下河的源头最终还是没有被堵住,而且,两位战士手中的冲锋枪,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削断了。发生了这些,把领导吓得屁滚尿流,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提议,把龙潭修建成电站。”

听到这儿,阿奎也被吓住了,他愣了一会儿,才问老者,“真有这回事?”

崔信强替老者回答:“这事儿,我好像听说过。当年,的确有人想在龙潭边修建水电站。”

这下,大伙都沉默了。最后还是向来胆大的阿奎将烟头踩在脚下擂了擂,“越是邪门的东西,制作成节目,越有人看。大家无非都是图个刺激,老弟,你说,是不是?”

我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谢谢大叔的好意。实不相瞒,我们是电视台的,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想要彻底把大和尚洞人员失踪的事件调查清楚。所以,不管大和尚洞里面有什么,都不会让我们惧怕的。”

老者在原地转了几圈才说:“既然你们执意要进去,我总不能见死不救。这大和尚洞已经将我师弟熬子的生命夺走,我不想再看着里面的妖魔鬼怪草菅人命了。”

我有些迷惑不解,“你师弟?”

老者一扬长袖,“我们都是武当山的道士,由于一些原因,几人回到这深山老林,隐姓埋名的过日子。本来,还好端端的,可我那孩子气十足的师弟,整天都说,这大和尚洞里,有宝藏。这人,就是不要贪,正所谓,玩刀的刀上死,贪财则丧命!好了,该是时候去看看他了。你们先行一步,我回去拿法器,随后就到!”

那老者离开后,大家便径自往大和尚洞所在的方向爬,等正式到达大和尚洞时,已经是傍晚五六点了。这一路上,大家都走得很辛苦,一个个都汗流浃背的。不过到了这半山腰,倒也凉爽,看着雾气从山脚一阵阵地升腾起来,还真有种到了人间仙境的感觉。

大和尚洞比我想象的情景要好很多,在没有来之前我一直都在想,这里一定是寒气森森,蜘蛛网结了一层又一层,然后许多蝙蝠鬼哭狼嚎地从人们的头顶上经过,黑压压地一大片。实际上,大和尚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恐怖,那么荒凉,杂草丛生,而是风景很美的一个地方。洞门朝南边开着,阳光充足,人站在洞口处的平台上,能够将大半个斯丹小镇尽收眼底。

就在大家即将进入大和尚洞时,众人才发现,大和尚洞的洞口已经被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给锁上了,铁门上面有一个用红油漆写成的“禁”字。

听崔思贵说,这里被当地政府封上一些时日了,如果想要进去,必须去找那位住在阿塔山大庙的女尼无悔师太,钥匙一直都在她的手上,这些年,进入大和尚洞的人,都是在征得无悔师太的同意之下,才进去的。至于政府为什么要把钥匙交给无悔师太保管,这个原因没人知道。

把东西放下,我让李元斌他们在原地等我们,我和阿奎,还有崔思贵三人去阿塔山大庙找无悔师太拿钥匙。这时,只见山脚下的那位老头穿着一件干净的道袍脚步轻盈地走来,我心想,或许他和我们一起去见无悔师太,会更好一些,于是便对他说:“大叔,你可以跟我去找无悔师太吗?这一带你熟。”

老头有点不高兴,“别叫我大叔,叫我苦吟道长就好。”

在苦吟道长的带领下,我们最终在阿塔山大庙遇到了无悔师太。不过让我们想象不到的是,无悔师太看上去已经有一百岁的样子了,双目失明不说,走路都颤巍巍的,让人很难想象,像她这样的人,政府还放心将钥匙交给她保管。

在寺庙的一个安静的院落中坐下,在我们表明身份之后,无悔师太开始意味深长地对我们说:“很多年以前,阿塔山大庙住着许多出家人。后来有一天,寺庙遭天火之灾,整个大庙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其间,有僧侣看到两条火龙在天空徘徊,它们把许多僧侣的法身带走,然后放入了寺庙对面的山洞,这就是,大和尚洞的得名。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大和尚洞越来越不安静了,一到天黑,里面常常传出敲锣打鼓的声音。很多庙里的僧人,到大和尚洞担水,都看到过身穿黑衣的鬼魂,它们,一个个面目狰狞不说,还常常吃人。按照贫尼的理解,是人类的贪婪,激怒了沉睡在洞内的黑暗幽灵。

“当初政府部门,想要将山洞封上,可为了尊重那些葬身在山洞中的僧人,政府部门最终没有选择把山洞封上,而是用铁门锁起来,并把钥匙交给我,希望贫尼能够让那些想要进入山洞寻宝的人们,放下贪嗔痴……今天你们既然执意要去,贫尼也无力挽留,只送一句话给你们。请切记,进入山洞,不可胡作非为,不然,必遭天谴!”

拿着沉甸甸的钥匙,离开阿塔山大庙,刚到洞口,一位陌生的小伙子就笑嘻嘻地迎上来和我握手,“牧主任,你好!你好!我是胡大山,穆河晚报新来的记者。”

小伙子大概二十四五岁,穿件乳白色的夹克,胸前挂着一个单反相机,他那长相,让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那种马大哈一类的人。

“《穆河晚报》,你来这儿做什么?”我不留情面地问。

小伙子嬉皮笑脸的,“昨晚我请你们台长吃饭,他醉了,告诉我你们台在准备做一期《天下秘闻》的节目,而且,还派人出来调查了。你们台长说,大和尚洞诸多人员失踪的事,有可能和咱们斯丹地区发生的空中怪车事件有关。牧主任,没别的意思,这里边,不是危险嘛!我来就是为了凑个人数,给大家壮壮胆,随便写篇专题报道……”

阿奎打断他的话:“得!得!废话少说,和咱们一起调查没什么,关键不要给大伙添麻烦,到时候,你出不来,还拉一个人陪你,咱们这儿可没有谁愿意和你一辈子呆这里边。”

阿奎的话,让沈晓楠和白雨欣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说真的,谁都不想出事。这阴森森的鬼地方,人一旦进去之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谁知道里边有什么,会发生什么。

准备一番后,我将钥匙丢给阿奎,由阿奎去开门,然后一行九人便小心翼翼地进入到了洞内。为了防止外面的人进来,阿奎还特地将门锁上,然后才和我们一同往里边走。

洞内的乱石比较多,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一条甬道直接通前面。所以大家都走得十分小心。往前走了一段路,阿奎回头,对大家说:“这洞看来真不简单,咱们要注意省电。不然待会儿矿灯的电量不够用就惨了。”

阿奎的话音一落,原本同时开着的矿灯一下子熄了几盏。随着光线的暗下去,众人顿时感觉到,好像洞内的寒气更重了。更要命的是,时不时的,还有水滴从洞顶滴答滴答拖着一连串的回音往下掉,只听得大家提心吊胆的。

就在大家的精神都在高度集中时,没想到一阵小孩子的哭声忽然响起,把沈晓楠吓得哇哇直叫。结果,胡大记者就哈哈大笑起来,“同志们,怕什么怕,谁来唱支歌听,别只顾着闷声闷气地往前走啊!要不要我给大家讲个鬼故事?”

我想,这胡大山就是神人,这时候还玩得起来,他竟然把手机铃声给打开了。

阿奎火气不打一处来,自从他看到胡大山的第一眼就不喜欢他,这时候又被他的恶作剧给吓了一跳,不由得骂起来:“我顶你个肺!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嘻嘻哈哈,小心我咒你死在洞里,没人埋……鬼故事,鬼你个头……奶奶的!”

“别……别,老哥,就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

经他这一闹,还别说,大家好像没刚才那样紧张了。

走了十几分钟,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岔道越来越多了,有着一定探洞经验的崔信强将大家拦下,“等等,咱们先坐下来休息一下,理理头绪。年轻时我常到山洞抓蛤蚧卖钱,像大和尚洞这样复杂的山洞我还从来没碰到过。”

我觉得崔信强说的有道理,人在盲目之中最容易迷失方向。还好,来这里的时候,《穆河晚报》的胡大记者带了一个指南针出来。“没事儿,怕什么怕,我这不有指南针么,名牌货。”

阿奎一听那小子说话,心里就窝火。“啥名牌捏?给我瞧瞧。”

胡大山将手中的指南针给阿奎递过去。阿奎接在手中看了半天,哭笑不得,“这,真够袖珍的啊!名牌,我的个牙!旅行包上扯下来的东西,你也敢拿来,我服你了我!”

胡大山从阿奎那儿拿回指南针,笑呵呵地抓着头,“这不可以用么?你看,东南西北,一目了然……有总比没好,牧主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口上应答着,可心里忽然有些沉闷起来,总感觉是哪里有些不对劲。回头去看苦吟道长,道长在我们周围转了几圈,“道长,我感觉心里有些慎得慌,你有这种感觉吗?”我不安地问。

苦吟道长非常镇定,“该来的总会来,请放心,死不了。”

崔思贵说:“主任,我听说洞中会有一些含毒的瘴气,可能是空气不流通的原因吧!我上次来过,这里除了地下河多,好像没什么怪事,主任不要太过于紧张。”

然后,一直都和沈晓楠在一边玩的白雨欣也说:“课本上是那么说的,主任不要担心。”我心想,人家物理系毕业的人都这么说了,自然是我太过于紧张,心理作怪的原因。

在洞内找一个宽阔的地方坐下来,阿奎和我从地上找了一些带颜色的沙石准备拿来做记号用。这时,苦吟道长开始静坐,崔信强大叔继续抽旱烟,沈晓楠呢,听说白雨欣是练过跆拳道的,从一进洞开始,就时刻不离地粘着她,反倒把李元斌冷落在了一边。

总得来说,还是胡大记者心情好,他那个人就有点像是得了儿童多动症,一刻也闲不住,不是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就是这里摸一下,那里搞一下。

正在大家休息好了,准备继续往前面走时,那胡大记者忽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撅着嘴巴独自跑一边去了,“发光元宝!太好看了,好家伙!”他说着,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小锤,便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

苦吟道长一个箭步跳到他身后,大喝:“小子,你做什么!”

胡大记者抬起头看了一眼苦吟道长,“这么好看的石头,敲几个回去摆花盆里呗!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是天塌下来了……”他还准备继续唠叨,崔信强大叔已经将他一把揪过来了,接着,洞顶上方的一块条石就轰隆一声砸在了胡大记者原先蹲着的地方,直将那把从他手中滑落的小铁锤砸得稀巴烂。

差不多半分钟的寂静,之后,阿奎给了胡大记者一嘴巴:“谁让你碰里边的东西了,你不想出去大伙都还想出去呢,王八羔子,一进来没见你安分过……大家都听好了,刚刚我们去找无悔师太拿钥匙的时候,无悔师太她老人家叮嘱过我们,进了洞以后,不要碰里面的任何东西,就连石头都不要碰,不然必遭天谴!必遭天谴!什么是天谴,这就是天谴……你们都看到了,谁的脑袋也不会比地上的铁锤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