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野鬼上门

准确来说,到目前,我都不知道那晚我的离奇遭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罗大冬瓜!你看我像谁?”一个沙哑的声音飘飘忽忽传来,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通往阳台的门不知被谁打开了,一个黑影正从院落的杉树枝上往阳台上面爬。

我伸手按了几下电灯的开关,啪啪按了无数次,屋内依然一片漆黑。当时我以为是停电了。因为那几天,正好市里面电网改造。在枕头边摸了大半天,我总算摸了把手电筒。在电筒光的映照下。我终于看清爬进来的是个男人,身高在一米八以上,戴着一个上海滩那种黑帽子,脸深深藏在帽檐下面。见我用电筒射他,他侧着脸咯咯直笑:“我究竟是谁?”

我乒乒乓乓爬起来,在地上连滚带爬,跑到墙角卷缩着身子,瞪着眼睛问:“你是谁?”

那人扭过头,还是用半个帽子遮住脸,只露出一张嘴。

“我是谁?我是鬼!罗大冬,你又是谁?”那人咧开嘴巴笑。

我继续用电筒直勾勾照着他:“别……别开玩笑了。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想到这里,我突然开心起来,因为一个家伙的身影立马浮现在我的脑海。没错,从身高和说话的口吻判断,这家伙很像我的一个酒肉朋友,王大顺。

“妈的!还差点被你吓到了,你个狸子日的!”我摸出一根烟朝那人扔去。

“我是谁?我究竟是谁?”那人的脖子咯咯直响,转来转去。

我拉了根凳子坐下:“别玩了,大半夜的,搞啥搞!”

“我不玩了,你告诉我,我是谁?”那人不屈不饶。

我不耐烦地抽烟:“你丫的吃错药了?你不就是同花顺吗?你不炸金花跑这儿来吓老子,我说你没喝多吧?行了行了!隔壁还有间客房,你自个儿去睡吧!”

说完,我跑到床上躺着,蒙头就睡,不再理会那家伙。

那家伙听了,不再作声,噼里啪啦走到隔壁的客房去了。缩在被子里,想到同花顺这个人,我忍不住笑出声。这家伙跟我的关系虽然不咋滴,但有的时候想起来,还真有点味。比如说这龟儿子的,一年到头就只晓得在茶楼炸金花,经常被我们单位的干警以聚众赌博罪抓来。他呢,每次被抓就说:“我是罗大冬瓜的小舅子……”

他自己被抓也就算了,还拖个垫背的,搞得同事都以为我不知在外面养了多少情人。严重的时候纪委的还跑来调查我。我呢,碍于老同学的面子,他赌得不大,打打小牌的时候,我能帮他说两句好话就说两句,搞大了我也没法。不过他自认为烂人一个,能出去就出去,出不去他就在派出所的小牢房白吃白喝。有次我去看他,我问:“同花顺在哪?”

办案民警不耐烦地朝小牢房的铁栏脚下一指:“在那,那个……健身的那个!”

我过去就给他一矿泉水瓶:“给我站好,你大爷的!把这当什么地方了?”

同花顺一回头看见是我,马上装得很害怕的样子:“警官,我错了!错了!”

反正他就这么个烂人,人生一世,也难免会有这样个别的烂人朋友。

这家伙每次从局子里出来,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提只鸡来看我,而且是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用做贼的手法,偷偷跑到我的厨房,炖好了等我。

时间长了,他那套我已经见怪不怪。我转念一想,不对啊,这家伙这次咋是空着手来的呢?这一点都不像同花顺的风格。刚想到这里,我的电话便响了。

我将手机摸过来一看,上面显示同花顺。“狗家伙!躺我对面还给我打电话,哪根筋不正常了?”我心里暗讨,顺便将电话接通,并且按了免提。

电话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麻将声:“大冬啊!哥今晚赢了,出来吃烧烤不?”

“你丫的不是躺在我屋里吗?啥时候出去打麻将了?”我惊讶地问。

同花顺笑了笑:“大冬,你梦游吧?我都打一夜的麻将了!”

“大冬,出来吧!我是肥姐,你大舅子今晚赢了不少啊!”

听到肥姐的声音,我顿时崩溃了。

如果同花顺真打了一夜麻将,那躺在我屋里的这个人是谁?

我吓得舌头直打转:“肥肥……肥姐!我……我屋里有鬼!”

“这大冬,都叫我肥肥了!你屋里有啥?”

这时,听筒里突然传来兹拉兹拉的杂音,我喂了半天,对方好像啥都听不到一样。

“到底是同花顺和肥姐串通好玩我,还是……”我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我捞了个练肌肉的哑铃拿在手上,因为我曾听别人说过,做噩梦的时候,手里捏个铁的东西,很快就会醒来。即便不是做噩梦,有这家伙当武器,也可以壮胆。

躺在床上,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墙壁上的钟表滴答滴答走着。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满头大汗,手心脚底都湿了。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房门咯吱响了一声。

我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长溃烂的脸,同时还闻到一股浓烈的尸臭味。

“大冬!罗大冬啊!你看我是谁?”那人站在我的床边咯咯直笑。

我一哑铃朝对方砸去,那玩意突然飘飘忽忽朝阳台去了。

都说鬼怕恶人,我故意大声吼叫:“你给老子出来!爷不怕你!”

那玩意站在阳台上,回头看了我一眼,啥也没说,转身就跳下去了。我忙跑过去一看,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鸡鸣狗吠,只有一轮圆月悬空。

“真见鬼了!这么高跳下去,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立即跑回卧室,拿着手机给同花顺打电话。这下电话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同花顺的声音:“大冬!出来没?”

“我……我屋子里……进贼了……老顺,你开车过来接我!快!”

同花顺听出问题,戏谑地问:“你丫不是警察吗?小偷也怕?”

“别废话了,赶紧过来,情况紧急!”我大声催促。

挂了电话,我按了按电灯开关,妈的这下所有的电灯也都恢复正常了。

半个小时后,同花顺带着肥姐出现在我的门前。

将肥姐和同花顺请进屋里,我立即把我的所见所闻一字不漏讲述给他们听。

同花顺听了,直笑:“你迷糊了吧?肯定是做梦!”

“绝对不可能!我还请他到隔壁的客房睡,不信你们去看,被子都乱了!”我带着同花顺和肥姐往客房里走。奇怪的是,客房的门不但没开,而且当我把房门打开以后,里面的被子也都好端端的,根本就不想那人走后,我去检查时发现的凌乱模样。

“见鬼了!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提心吊胆地问自己。

肥姐呵呵一笑:“大冬,你体虚了吧?是不是飞机打多了?不是姐批评你,你应该像同花顺学习,有事没事别窝在屋里和单位上,多出去走走,把把妹子!你说,你都二十七八的人了,还是处男,这说出去,像什么话?阿顺!改天,你带他出去按摩……”

我红着脸,瞪着同花顺:“我警告你,以后别在我背后说我!”

同花顺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故意说:“撞邪了吧?肥姐,咱们今晚就在这儿,给大冬冲冲喜,咋样?好咧!走起!”说完,抱着肥姐就往客房的床上滚。

我忙推出房间,把房门关上:“小声点行不行?”

第二天起床,我头晕脑胀,一边刷牙一边回想前一晚的遭遇。

想着想着,就觉得不对劲。那人竟然和我去年参与抓捕的一个杀人犯十分相似。

那人是个江湖老油条,杀人动机是想逼一个白领离婚嫁给他,白领不同意,说要是再骚扰她的话她就报警,不想狗家伙一不做二不休,将她们母女锁在车里,还烧了盆碳在里边。之后局里花了数百警力,布控数月都抓他不到,后来还是部门给了我一笔加班费,我才通宵十五个夜晚,用超乎寻常的工作量,在网上通过五十万条数据最终锁定了他。

我之所以在单位混得下去,其实说白了,也是托了这些短命鬼的福。

“青竹彪不是在两个月前就被执行死刑了吗?怎么会跑来找我?”我自言自语。可是心里依然觉得不踏实,就到阳台上仔细检查,一抬头却发现杉树上挂了个纸人。我忙找来竹竿,将纸人从杉树上叼下来,瞪眼一看,妈的,竟是个戴帽子的模样。

这一天,同花顺和肥姐依然在我的屋里鬼魂,我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上了去相亲的路。因为之前已经和单位上的薛阿姨越好了,说女孩会在西餐厅等我。

我骑着一辆破单车,一路狂奔,十几分钟后大汗淋漓出现德亚西餐厅里边。

“哟!我说大冬啊!老李又叫你加班了?咋整个熊猫眼呢?”薛阿姨关心地问。

我不好意思地摇头,要了杯加冰可乐:“没!昨晚失眠,没有睡好!”

薛阿姨望着女孩说:“放自然一点,雨田这娃很随和的!”

那女孩冲我微微一笑,不过笑容却十分别扭,而且眼神还有点恐慌,显然是对我这样的剩男不感兴趣,或者心怀恐惧。因为社会上对我们这种人有怪蜀黍的说法。

点了份牛排,我埋头心事重重地吃着,薛阿姨则不断夸那女孩如何如何。

等薛阿姨喝得差不多了,雨田就提议先回去了。

两人把薛阿姨送上车,雨田突然转身问我:“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哪里知道不干净的东西是啥!就问:“没有啊?”

雨田一脸忧郁地说:“就是……就是一些不吉利的东西,不然你的脸色?”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发现好像肿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