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止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被乌维的人绑了,当做讲和的礼物。
除了他以外,乌维一起带走的还有不少他们之前抓获的战俘,那些战俘的衣服早就被他们扒下去用做自己取暖。
所以几乎战俘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冻疮,甚至有一些人身上的肉已经冻的烂掉了。
“我们,用你们的俘虏,换粮食,用周饶将军,换粮食!”乌维在城门外大声的叫喊着。
声音在空旷中久久不消散,可换来的却是白微的冷漠,她在那群俘虏里,一眼就瞧见了苏以然。
她的衣裳还算完整,但是脸上却有一道明显的刀伤,自右边的眉弓起始,到左边的嘴角,像是在脸上爬了一条蜈蚣一样。
苏以然也看到了白微,瞧见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站在面前,她想哭,但是她不能哭,她拼命的摇着头,希望白微能看见。
这场战争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了,现在敌军根本挺不下去了,他们没有粮草了!
千万,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一旦开启城门讲和,城中的百姓皆会惨遭屠戮啊!
苏以然的心中呐喊着,她多么希望白微能听到她现在的话,可惜她的嗓子已经嘶哑,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所以她只能一遍一遍的摇头。
在城墙上站着的许多人都看见了苏以然,苏以然之前的副官红着眼,颤抖道:“白,白将军,那是不是齐王殿下。”
白微点了点头,却依旧显得十分冷漠,现在顾敛之不在,他就是队伍的主心骨。
现在的局面容不得他温柔小意,更容不得他软弱。
“咱们同意他们投降吧,不然齐王殿下的命可就没了啊。”又是那个副官小心提议道。
一听这话,一些主战派也没有了想法,底下的那人是她们曾经的将领,更是皇亲国戚,要是齐王殿下真的出了事儿,朝廷会饶过他们吗?
“要他们先拿出诚意来。”白微的兵法也不是白学的,现在的情况很明确了,是乌维有求与他们。
乌维是不会先把战俘交给他们的,但是乌维一定会把程止戈当做求和的礼物奉上,不然他也不会绑着程止戈过来。
但蛮子就是蛮子,他只想着那一口粮食,根本没有考虑到把程止戈交到白微的手上会发生多么严重的后果。
但白微清楚的很,只要程止戈到了他的手上,周饶就不得不向凤仪低头,至少可以保证三十年内,周饶不会同凤仪开战。
果然,听白微有松口的迹象,乌维立马将程止戈送到了城门下,并直觉的在将程止戈送到城门下以后,往后退了一段的距离。
“程将军,没有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军帐内,白微笑着叫人给程止戈松了绑,圆滚滚的脸上依旧是笑意浅浅。
程止戈现在说不尴尬是假的,他若是战败被俘,他无话可说,可惨遭出卖,他是人生的头一回。
“白将军,少年英雄,老夫佩服。”
“程将军选错了队友,所以被狠狠的咬了一口,但是程将军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没有永远的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白微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对一切都胜券在握一般。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面前,他掌心已经湿成一片。
“要杀便杀,要刮便刮,无须多言,老夫如今……是战俘,老夫晓得。”
“程将军怎么是战俘,您是弃暗投明,发现了胡虏狼子野心,所以愿意帮助凤仪击退胡虏,并赔偿凤仪的损失。”
白微说着,咬了一口放在手边的糖糕,状作无意道:
“您可以以身殉国,但是你说胡虏会怎么对待你手下的那些将士们,那点抚恤金够家属花吗,你的家属有人照顾,你可以放心的撒手离去,可外头那么多的人,他们也有妻儿老小,做人不能太自私了,您说是不是?”
程止戈被白微说的哑口无言了,现在周饶的国内形式他清楚的很,那抚恤金一层层的剥削下来,到了家属手里的真是所剩无几。
他有死的本钱,可那些将士有死的本钱吗,他们死了以后家中妻儿老小怎么办。
是,他程止戈得了名声,可手底下的兄弟能得到什么,在历史里怕是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思及此,程止戈心动了,他沉声问道:“白将军,你确定可以把伤亡减到最小吗?”
“确定,不但伤亡可以减到最小,我还可以给周饶的将士们发粮饷,让他们回周饶好好过日子去。”
“白将军,我程止戈的名声不要了,就算留骂名我也认了,但是你要是骗我,别怪我和你拼命。”
一老一小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走到了沙盘边儿上,开始研究未来的计划了。
是夜,凤仪的将士们开始往城墙上浇水,城墙变得既光滑,又坚固,他们都收到了消息,今晚将是决一死战的时刻。
程止戈也没闲着,他现在比白微更忐忑,他们周饶这次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这一站,只能胜,不能败。
他在腰间拿出了一个小包裹,递给了白微,低声道:“你们去救人,刀身尽可能的要隐蔽起来,这东西放在水里,把刀泡进去以后,刀身就会变成黑色。”
白微也没有推脱,等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以白微为首的一小波奇袭部队,顺着夜色摸到了胡虏的军营中。
将俘虏悉数解救出来以后,顺着火折子接触到营帐的一瞬间,滔天的火光熊熊燃起。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讯号,凤仪的将士得了讯号以后,立即冲出城门,开始朝着胡虏军营方向进宫。
随着他们涌出城门,城门也再一次的缓缓关闭。
这一次,她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而那布满冰的城墙,是他们对城内百姓最后能做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