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有些僵硬的回过头,就见君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她心头又是一沉,这泰山压顶的气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想着,她低了低头,不禁将手上的手帕拽的更紧了。
君彻垂眸,目光冷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苏浅,一旁的白钦忙上前,招呼一旁看热闹的阿兰,道:“还不快带她下去洗一下,这样怎么施粥?”
“是是是。”一旁的阿兰忙上前,将苏浅从地上拽起来,拉着她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顾玄卿目送苏浅离开,微微勾唇,颇有些意味深长的道:“殿下来的巧。”
君彻只微微点头,没有搭腔,转身离开的刹那却止不住的掩面轻咳。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顾玄卿眸光微敛,看样子君彻体内的寒毒更加深重了呢。
阿兰拉着苏浅,一路到了就近的小河边,道:“你快去洗洗,待会儿还得回去施粥呢。”
苏浅点点头,走到河边,清澈的小溪倒映出自己稚气未退的脸颊。
她转头看向倚在树上扣手指等待的阿兰,犹豫片刻,道:“兰姐姐,我能问你些问题吗?”
“……恩。”阿兰看着苏浅,愣了愣,道:“你问。”
“现在是什么年份啊?”
“子辛一百八十一年,新帝登基的第三年。”
“那,现在的皇帝是……”
“先皇第二子,君御。”
“药师府的宗主是谁?”
“顾玄卿,顾宗主。”
“那,摄政王……”
苏浅话未说完,阿兰眸光一敛,满脸疑惑的看着她,道:“殿下是先皇的第七子。不是,我说你,你不会是刚才吓傻了吧?”
“君彻?”苏浅震惊,原来,他就是君彻。
他们自幼有婚约,可她至死,也没有见过他,连他长什么样子,她都无从得知。
阿兰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无奈的点点头,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快点吧,回去晚了得挨骂的。”
苏浅转眸,看着河水中倒映出来的脸,心头五味杂陈,真是因果轮回啊,七年前她没有如约嫁入七王府,现在却以这样的方式遇见君彻。
想着,已经洗去了身上的血渍,她长叹了口气,罢了,孽缘而已,不要也罢。
既然有人刻意帮她,让她重生一次,那这一次,她一定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定要帮师傅报仇!
一定亲自,将药师府从顾玄卿的手里赢回来!
想着,她拧干手上的手帕,跟着阿兰往回走了。
此时的难民营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秩序,药师府的人开始给灾民中的伤病人员诊治,摄政王府的人负责施粥。
阿兰挽了挽袖子,一边朝着粥棚过去,一边道:“你去四处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帮忙的,粥棚暂时不缺人手。”
“好。”苏浅点点头,环视四周,却正好同不远处的顾玄卿四目相对。
她心头一沉,这货还真是阴魂不散!
“小五姑娘。”顾玄卿很是热络的叫住她,道:“方才我见你像是会些医术,正好,我需要些人手,你懂些皮毛,过来帮我吧。”
说罢,也不等苏浅回答,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苏浅有些害怕,可现在走开,势必会引起他的怀疑,想着,她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两人进了一处临时搭建的病床房,这里都是伤势及其严重的难民。
顾玄卿带着苏浅走到一个双腿已经血肉模糊的男人面前,男人已经晕厥过去。
他拿起一旁的小刀递给苏浅,道:“这人腿上的腐肉必须切除掉,否则会引起很严重的感染。”
“……”苏浅没有搭话,下意识就要接过他递上来的刀子,可她心思一转,接刀的手一顿,连忙惊慌的摆摆手道:“我、我不会的,我、我只会,放血。”
顾玄卿眸光微闪,脸上的笑容不变:“没关系,很简单,和放血差不多,把他腿上的腐肉刮干净就行了。”
“……”苏浅顿时没了话语,她小心翼翼的接过他手里的刀。
顾玄卿一笑,拿起旁边另一把刀,手上的动作熟练稳重。
苏浅看着,并不动手。
“放心吧,我刚才给他用了蒙汗药,不会醒的。”顾玄卿说着,手里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来。
“对了,不知小五姑娘师出何处,可方便告知?”顾玄卿问。
苏浅没有搭话,她知道,顾玄卿是在试探自己,难道自己还魂重生,和他有关?
可是不应该啊,当初是他亲自带人,杀了送亲的队伍,将她追到乱葬岗上的,他不会想她活着的。
想着,她垂眸看了一眼顾玄卿,忽的计上心头。
“呕!”苏浅忙捂住嘴,佯装恶心。
果然,顾玄卿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苏浅,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或许,他心里已经认出了苏浅,可苏浅六岁就跟着老宗师出诊看病,十岁就能单独出诊,十三岁和老宗师游历四方时,途径战场,也是见过诸多伤患,断个手脚,五脏六腑外泄都是常见的,这样的场面,与苏浅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是,若是个不经常行医的人,自然是受不了这种腐肉的气味和场面的。
顾玄卿来不及说什么,苏浅扔下手里的刀,撒丫子就往外跑。
为了做的逼真些,她出了门,扶着门框就是一阵呕吐,今早的早饭都近乎被呕干净了。
余光所及,就见顾玄卿站在一旁,似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苏浅缓过神来,捂着嘴转眸看向顾玄卿,满脸的自责和歉意,她小声道:“对,对不起。”
顾玄卿没有计较,仍旧笑得温和,他道:“无妨,是我考虑不周了,女孩子还是不应该见这种血腥场面的。”
苏浅很不适的皱着眉头,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的一瞬间,暗中松了一口气。
顾玄卿肯放她走,想来应该是暂时打消疑虑了,日后须更加小心才是。
这厮狡猾的很,城府颇深,他是师傅的亲生儿子,可师傅却说,他在行医方面,并无天赋,所以才要将药师府传与苏浅。
许是怀恨在心,才对苏浅痛下杀手。不过想想也是,这种事情不管是与谁而言,都将是一生的耻辱。
想着,苏浅重重的叹了口气。
“都给我闪开!!”
苏浅闻言,一抬眸,就见一少年骑着马,朝着这个方向狂奔而来,沿途吓得不少正常行走的人纷纷闪躲,有的甚至直接被马撞倒。
可少年却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笑的很是张狂。
“不闪开,撞死了就活该!!”
等苏浅回过神,一人一马已经近在咫尺,她想躲开,却早已经来不及。
错愕间,她和马上的少年四目相对。
少年一愣神,立刻猛拉缰绳,疾驰的马儿高抬前蹄,眼看马蹄就要落在苏浅身上。
混乱之中,一颗石子飞出,击中马腹,马儿瞬间倒下,将马背上的少年狠狠的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