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街头,路边的店铺纷纷关了门,只有24小时药店还亮着灯。
药店外边的长椅孤零零的靠在墙边,看上去很久没有人坐过了。
苏和闭着眼睛,眉头深皱,眼尾偶尔会微微的颤动。
颈侧传来火辣辣的痛意,鼻尖还有浓烈的酒精味道。
徐慕鸿拿着棉签小心翼翼的为苏和上药,他的眉头也是紧锁着,目光一直盯着那道可怖的流着血水的伤口。
自责吗?
他当然自责。
可是只要想到苏和跟他说分手,他就恨不得撕碎她。
为什么她想要抽身离开,她就能抽身离开?
分手这两个字,她说的如此轻易和简单?
“嘶”的一声,苏和抽了一口冷气,痛苦的蜷起手指。
徐慕鸿立马松开手,刚刚原本已经没有流血的伤口,现在因为他的用力的挤压又开始冒出了鲜红的血珠。
原来他刚刚走神,不小心按到了她的伤口。
“对不起。”
男生清淡的嗓音带了几分温柔和愧疚,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先选择道歉。
苏和目光冷冷的看着前方夜色中的马路,上面的白色斑马线在夜晚是如此的清晰,就像她跟徐慕鸿两个人一样。
她代表恶的一方,注定是要吞噬光明。
她今晚上的情绪确实不对,有些太过于激动了。
因为她只要想到徐慕鸿的母亲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下活动,她隔三差五就要对他撒谎,去见他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她的心就闷闷的,堵的她心烦。
“你还会道歉呢。”苏和冷冷的扯着唇,语气带了些阴阳怪气的嘲讽。
徐慕鸿听到她说话,眼睛移向她的脸,偷偷看了一眼她的表情。
她看上去还是不高兴,但是比起之前吵架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
他心里有些惊喜,有些猝不及防,他以为她会一直跟自己生气,会再一次提分手,但是她没有。
反而像跟他拌嘴似的回了一句,虽然语气不是很好,但是他知道她愿意原谅他了。
“错了,我就道歉。”徐慕鸿默默的用棉签涂抹着她的伤口,后续又用一块干净的纱布贴上去,用医用胶带给粘好。
苏和身后摸了一下被咬伤的地方,勾唇冷笑道:“我还不知道呢,原来你还会家暴啊?”
徐慕鸿眉眼低垂,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今晚上干的确实不是人事,简直像个疯子。
这样子的他,会不会吓到她?
“对不起。”
他还是说了一句对不起,嗓音像一阵温柔的风揉进夜色里。
苏和转头看着他,神色淡然,道:“如果再有下一次怎么办?”
徐慕鸿抬头,愣了几秒,立刻道:“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去死。”
苏和笑了一下,忽然凑近他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再敢像这样咬我的话,你就去死。”
她眉眼带笑,看上去就像一个讨糖吃的小孩。
但是她让人发的誓,却略有些恶毒。
但是苏和可不觉得恶毒。
这有什么恶毒的,受伤的可是她,疼的也是她,难不成每一次吵架自己的脖子都要被咬一口,那等不到她老了,她就已经因为没有脖子而死了。
这真的不恶毒,只要不咬她,他也就不用履行约定去死。
做她的男朋友,这样的小要求都不能实现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
“好。”徐慕鸿搂住她,切身感受到她还在自己的怀里之后,他才淡淡道。
苏和伸手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心口听他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
每一声都是那么有力,每一声都在为她而跳。
她轻声撒娇:“徐慕鸿,背我回家吧。”
“好。”他依旧道。
路灯下两人的声音逐渐拉长,苏和趴在徐慕鸿的背上睡着了,轻轻的喷着温热的呼吸。
徐慕鸿的速度非常慢,几乎像散步一样,慢悠悠的往夜色里走。
他希望这条路再远一点,这样他就能背着她走得久一点。
黑八茶餐厅。
江哲鹤坐在角落里喝着酒,黑色的玻璃桌上面已经堆满了酒瓶子。
烟灰缸里面插满了燃烧完的烟头,整个角落里烟雾缭绕。
他闲适的将长腿随意的搭着,手指夹着香烟抬起,放在唇边吸一口,烟雾瞬间从鼻子里喷出来。
他眉眼间尽是阴翳,看上去有些疲态和醉意。
最近家里面的事情弄的他分不开身,只是这么几天没有盯着苏和,她就和别人那么亲近了?
他冷冷一笑,抬起酒瓶狠狠的喝了一口烈性的液体。
因为他喝酒的动作又大又急,以至于很多酒液都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滴到了他的衣服上面。
淡紫色的衬衫被酒水沾染,隐隐约约能看见他薄薄布料下面喷张的肌肉。
江哲鹤整个人看上去性感又禁|欲,他这副颓败的富家公子哥的模样,已经吸引了好几个在黑八茶餐厅吃饭的女性。
她们目光热烈的看着江哲鹤的动作,看上去眼冒金光,似乎随时都准备要扑上去。
冯芽芽擦酒杯的动作顿住,有些担心的看着江哲鹤的方向。
她手上有些地方有褐色的痕迹,这是上一次去参加徐家老爷子生辰宴的时候,被那几个名媛小姐弄的。
这些伤口虽然小,但是十分的深,就算好了也会变成永久性的,一直都会有痕迹留在她的身上。
这也就造成了她只要一看见伤口,就会回想起那一夜。
残忍又可悲的一夜。
她仿佛蝼蚁一样被人踩在脚底,没有人能来救她,最后只能自己灰溜溜的离开。
她又好多个夜晚都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就是浑身上下的疼,还有挥之不去的地上泥土的味道,还有满眼满眼的玫瑰。
玫瑰。
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王尔德故事里的夜莺,她似乎在为一段不值得的爱情牺牲自己。
每一朵艳红的玫瑰,似乎尖刺上面都残留着夜莺残破的心脏。
那穿透心脏的声音,每一刻都响在她的脑海里。
有时候她甚至不能抬起头,她觉得自己是一直微不足道的小鸟,生来就是要被人类猎杀的,不被人类猎杀,也要主动献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