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回答呢，你是做什么的？”
苏泠重新坐下来，脚翘得更加自然了。
“哦，我嘛，军队里的小卒子一个。”路空吞下了饺子。
“骗人！我都说了，你还藏着掖着！”苏泠又嘟起小嘴。
路空又低头吃饺子了。
他在手环上点了两下，军官证闪烁出现。
“其他不能说了。”
“哇！太空舰队的少校呀！”苏泠的眼里又亮晶晶的了。
太空舰队的人说起来挺多，但普通人也挺难遇到的。所以苏泠充满了好奇。
她有些憧憬地看着路空：“我小的时候也梦想能上宇宙，上面看起来是怎么样的啊？”
“就很逼仄，飞船地方都很小。通过虫洞的时候还会失重，还会看到自己的身体变形，又神奇又恐怖。”路空随口介绍着。
“哇！”苏泠好像真的很向往。
“那……你有没有上过婆娑星啊？听消息说，我们很快就要移民过去了。”苏泠语气带着期待。
路空的筷子忽然停下了。
苏泠忽然觉得呼吸有点难受，面前的男人身上产生了一些变化。
好像……好像去野生动物园见到老虎捕食的时候一样……
不……更加恐怖……
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就……空气不怎么好，环境很潮湿闷热，还是挺危险的。”路空也喝了一口酒，他不想多说。
“看那边传过来的照片好像很漂亮啊！听说穿着那个……那个什么甲就可以登陆了，你说，我有没有机会上去看看啊？”
她是真的憧憬那片大地。
联合政府对婆娑星的宣传，大多停留在环境的介绍上，关于刀锋兽的事情，很少提及，只是说上面还有些凶恶的野兽，需要清除。
苏泠这种应该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相关的信息的，自然对婆娑星充满了憧憬。
“生物战甲。”既然她了解了一些，路空就直接说了。
“对啊，之前参加宴会的时候听一个议员说过一些，他说穿上那玩意就能在婆娑星自由行动了，等到婆娑星的地面基地完全建好，就不需要了。”
她看向了路空，有些兴奋地问道：“你穿过吗？噢，你登陆过，肯定穿过吧？什么感觉啊？”
路空不是很想回答，但看着她的眼睛，他含糊地说：“就……更加有力气一点吧，保护得挺好，还有内循环系统。”
“就那种把自己的汗和尿过滤了当水喝的系统吗？”苏泠脸上露出了渴望却又有点恶心的表情。
“嗯。”
“有点恶心，又好神奇……”
苏泠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路空也捡了一些能说的告诉她。
路空已经放下了筷子。
他看着苏泠明媚的笑脸，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像那些在婆娑星上出生入死的经历，已经很遥远了。
这种生活……他看了看这个房子，的确……非常磨人意志。
但，这里不属于我……
“好啦！”苏泠把最后一个饺子吃掉，又把啤酒干了，爽快地打了个饱嗝。
“感谢款待！”路空也笑着说。
苏泠捧起碟子来到门口，临走前，她回过头对路空说：“你除了有点无聊的恶趣味以外，还挺靠谱的。”
路空歉意一笑。
“你会再回天上去吧？”她手指指向上面。
“嗯。”路空点点头。
“一切顺利！”苏泠粲然一笑。
“谢谢！”
……
等到门关上，路空坐下。
看着眼前的碗筷和空瓶子，他忽然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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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路空出门。
刚打开门，就发现隔壁的门只是半掩着。
邻居家传来苏泠冰冷地声音：“我记得我的合同里没有与二代交往的一条。”
“哪里的话，赵公子条件多好呀，公司里也有他家的股份，你这是攀高枝啦！”一个干涩的嘶哑女声响起。
“我拒绝！”
“别犟！你要是答应了，合同马上就改啦，你原来是B签，陈老总答应直接给到S签，你想想能多赚多少钱？”那女声充满蛊惑。
苏泠的声音过了一会才传来，充斥着深深的失望：“Amy，我以为你是经纪人，没想到怎么做了妈妈桑的生意？”
那个叫Amy的女人呼吸变得急促，她的语气也变得很冰冷。
“苏忆潼，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有今天，想想是谁的功劳？赵公子的约，你想去就好，不想去也要给我去，如果你不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公司都会收回来！”
又是一阵沉默。
“那就……不要了吧。”苏泠的声音变得很暗沉。
Amy的呼吸声变得更重了，看来气得不轻。
“行！我还治不了你了？之前给你接的电影，你不用去了！”
“那就……不去了吧。”
“好！很好！！有你的！！”Amy声音听起来已经气急败坏了。
然后是一阵“咔哒咔哒”的高跟鞋碰地声音。
路空按下了电梯按钮。
一个化着浓妆，黑着面孔的中年胖女人走了过来。
路空直视前方，没有看她。
下到平台，电梯门打开，Amy又咔哒咔哒地快步走了。
路空又叹了口气。
每个人风光的背后，也不知道有多少无奈？
……
路空回到陈老狗的酒吧。
“没见到你妹？”老头看着无聊灌酒的路，问道。
“见到了。”
“不见你？”
“是我没脸见她。”
陈老狗放下了酒杯，看着路空。
“你……没有告诉她真相？”
“没，说了又怎么样呢？当时失手的人是我，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路空把烈酒倒入喉咙。
路威……
第一次来酒吧，就是他带着他来的。
陈老狗拍拍路空肩膀，劝道:“那不是你的错。”
路空没说话，只是喝酒。
……
路空堵住路威的那一晚。
“大哥……”在路威准备逃跑的时候，路空从抚养院围墙下走出来。
路空很失望，真的很失望。
路威吓了一跳，然后机械地转过头，看着路空。
路威的眼神，让路空觉得陌生。
“你来这里干什么？”大哥的声音特别冷漠。
“这是不对的！”
“你什么都不懂！”路威小心地在婴儿的脸上盖上一块湿漉漉的布，然后放进一个黑色的袋子里。
“停手吧……”路空劝阻的话语显得很单薄，很无助。
路威背起袋子，没有看路空。
围墙上有一盏特别昏暗的灯，是路威挂上去的，灯光下，路空竹竿一样的身体投出了很长很长的影子。
路威的影子短一点，两道影子交错而过，路威摘下了灯。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但路空伸出了手，拉住了袋子的背带。
路威回过头，抓住了路空的手，一根一根地把他的手指掰开。
路空流着眼泪，只是倔强地一次又一次抓住了带子。
“放手！”
“不放！！”
“滚！”
路威气急了，狠狠一脚踹在路空的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路空绝望地看着路威。
这张凶狠狰狞的脸，真的属于那个温和宽厚的路威吗？
一道光束照过来。
“谁在那里？”远处传来保安的呼喝。
……
比路威落下时更加让路空忘不掉的，是路威那时的表情。
那一刻，路空不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
只是一个发现了他不可见人秘密的，必须死的人。
经历了军旅生活，路空很清楚的知道。
那一刻，路威想杀了他。
那张脸上，充满了杀气……
他内心忽然特别烦躁，恨不得现在就杀到婆娑星，拉几个军团刀锋发泄一下。
“我倒觉得，你可以找你妹妹聊聊，说不定，她就原谅你了呢？”陈老狗帮路空又倒了一杯，没有加冰。
这打断了路空的回忆。
他又想起了唐露知道路威死了，而且是被他推下去时候的表情。
惊愕，然后是不相信，最后是绝望。
她哭着跑出了警局。
路空只是看着她离开，然后默默回到监牢。
他只是，不想再见到她那样的表情了。
好好一个家，变成这个样子。
路空有时也会后悔，如果那天晚上，没有去阻止路威会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