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地过去一天。
路空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我是谁?
而第二天,越来越多河铺镇周边的村民开始涌入小镇。
他们或找到镇上的亲戚,或者求宿于人,而这段时间,镇上的镇民也都愿意接纳一些相熟的亲戚或者朋友。
但还是有很多人没有地方落脚,只能蜷缩在街头。
而镇上的官员和几个大户人家也没有驱逐这些人,反而出钱出力,在街上搭起简单的棚子为这些人挡风。
李家甚至还空出了两个院子,还有打开了自家的地窖,让这些村民借住。
虽然入镇的村民们大部分都很规矩,但少不了还是有些偷鸡摸狗的,不过这些人很快就被揪出来,丢到镇外去了。
路空和沉夜心的医馆也打开了,收留了三家和王婶相熟的老乡。
小院子里现在满满当当的。
路空和沉夜心也暂时放下了对失忆的恐慌,帮着这十几个人安顿下来。
三户人家,一户姓石,另外两户都姓王,是一对兄弟。
三家的当家人都非常感激两人,也对自己家人约束得很严。
那几个孩子但凡冒个头,跑到院子里,都会被父母拎回房间一阵暴打。
甚至他们连床都不睡,直接在地上铺上些自带的稻草席子被褥将就着过夜。
沉夜心看不过眼,一再强调不需要这样。
“陈小姐路公子都是善人,但俺们也不是不知好歹的,现在有瓦遮风,还有炭盆可以烤火,还有一口热乎吃的,比大街上那些苦命的强多啦!这床看起来就是富贵人家才享受的,俺们可不敢弄污了,不然就真对不起你们啦!”
王家兄弟的老大是这么说的。
沉夜心和路空一阵好劝,才终于让他们同意把孩子们放床上睡。
于是路空到城外找了几颗枯木,砍了些木头回来,切成木板,好歹让他们不用躺在地上。
沉夜心也熬了一些
与此同时,几个老乡待着没事,也主动把小院洗得干干净净,一些年久失修的墙面漆面,也都被修整了一遍。
和这些淳朴善良的老乡的相处,让路空和沉夜心心里好受了一些。
“多好的闺女和小伙子,陈小姐长得天仙似的,可怜也没人帮着照应,都多大了还没有婚配呢……”
三家的几个妇女没事也会说说闲话。
让沉夜心和路空多少有些尴尬。
王婶这几天也乐呵起来了,多多少少也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吧。
春生就最兴奋了,那几个小孩都是她的玩伴,没想到居然还有一起玩的一天。
路空蹲在走廊上,看着王家大叔指挥着两个汉子在修着水井,他说井壁都漏了,哪天塌了都不奇怪,一定要修一修。
路空还想帮忙呢,但最后还是被赶走了。
只好拿着麦芽糖逗着石家的两个小鬼头。
嘿,我给,我不给,你抢不到!欸,就是玩!
看着两个娃娃气鼓鼓的样子,路空哈哈笑起来。
然后路过的沉夜心就给了他一个爆栗。
捂着头把麦芽糖给了小孩子,他看着热火朝天的小院子,嘴角上翘。
好像……这样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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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时间一晃即过,很快,在镇外的祭坛,就开始了这次神缘祭祀的抽签。
这样的仪式也不知道举行过几次。
路空看着自己手上领到的木牌子,上面写着一万二千三百一十一。
字有些陌生,但他还是大概看懂了。
“看来我之前应该没怎么读过书……”
路空脑子想着,随着人群来到了祭坛周围。
“姐姐,你说会不会有人不愿意过来?”
路空看了看周围,他还看到了一个现象,现场并没有出现孩子。
看来没有成年的人也不会成为神缘。
“你有不想来的想法吗?”
沉夜心反问了一句。
路空内心悚然一惊,他的确一点抗拒的念头都没有。
很快,这些想法也都被抛出脑海。
祭坛不大,但身高足够高的路空还是看到了,在祭坛上的,是镇守。
他的身边有一个足有三人高的巨大铜制圆筒被横置在架子上,从圆筒泛着青蓝的颜色来看,已经有足够的年头了。
慢慢地,整个祭坛周围安静了下来。
路空也产生了不想说话的想法。
镇守开始在祭坛上说着些什么,但路空离得太远了,都只能勉强认出人,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大约半小时以后,前后两组六个大汉也上到祭坛上,他们抬上了两个巨大的圆鼎。
接着就是许多的祭品被送上祭坛。
镇守接过一个明黄色的卷轴,祭坛上也开始焚香,并点燃了一个火堆。
镇守打开卷轴,开始对着天空大声的朗诵些什么。
几分钟后,祭文朗诵结束,镇守把祭文恭敬地送进了火堆。
六个大汉来到圆筒前后,开始转起圆筒。
镇守从圆筒下接到了什么。
然后他大声地念出了一个数字。
而这个数字,也有人不断的传诵,然后路空听清楚了。
“三万九千二百四十二”
这是第一个神缘。
具体是谁,路空也不知道。
祭坛边很快有人开始记录,并抄录在祭坛边一块巨大的白色墙壁上。
镇守不间断地报出一个个数字,现场很安静,大家只是默默地听着。
时间也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个个数字也不断地出现在白墙上。
“一万二千三百一十一”
路空看着自己的牌子,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他打了个寒颤,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笑。
沉夜心就在他身边,她不能相信地看着路空的牌子。
她一把抓住了路空的手臂,不停地摇头。
这忽然的动作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他们纷纷看过来,也看到了路空的牌子。
路空觉得他们的视线有些刺眼。
有怜悯的,有松了一口气的,有嘲讽的,也有可惜的……
看着沉夜心流下的泪水,路空摇了摇头。
他对着她笑了笑。
这次是真心的,他其实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的记忆也只有这半年,好像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的样子。
这么离去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沉夜心看着路空的笑容,忽然抱住了他,路空感觉到胸前的衣服很快就湿掉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路空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