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个火药桶

还是不甘心啊。

许多到压水井边压了些凉水洗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到最后一秒钟,就绝对不能放弃;许多默默的想,既然重生了,那命运,就该,也必须要抓在自己的手中。

许多又坚毅的回到了门厅,把设备电路和供电电路从头到尾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许多继续努力的深呼吸,再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站在院子里,闭着眼睛把工厂里的设备和电路在脑中一遍一遍的过着,试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没有问题,还是一切都没有问题。

许多本来以为只要把电路检查一遍,找出问题线路,事情就解决了;可是现在线路都是正常的,但是惨剧也是真实发生过的,那真正的原因肯定被什么东西刻意隐藏起来了。

车间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指到五点半,时间已经越来越紧迫。

许多紧紧的攥起拳头,指甲深入血肉,“在哪?在哪?我把什么给忽略了?我到底把什么给忽略了?”

这时,村支部的大喇叭响了起来,“各位村民注意了,接到上级通知,咱们镇上今晚停电,各家各户有个防备,别到时候抓瞎……”

许多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对,发电机!”

三步并做两步,许多赶在老爸反应之前推开了发电机房的房门。

发电机房靠近西墙根的地方有一台柴油发电机,发电机的输出线路接在墙上的闸刀开关上,闸刀开关下面有一盘线,这是要在发电机启动之前接到大门口的配电箱的。

看到发电机后,许多眯起了眼睛:这并不是他印象中那台老旧的、满是油污的发电机,他印象很深刻,因为那台发电机是大舅帮忙淘制的二手货,他跟几个弟兄帮忙拉回来的,那台机器虽然样子不咋地,但功能确实不错,自从买回来从来没出过故障。

但眼前这台,新且干净;只是许多一看到它,心中便警铃大作。

上一世的大火烧的太惨了,厂毁人亡,所有的设备都烧报废了,加上许多那段时间一直跟许多爸置气,很多事都不知道,有些人或许知道点什么,但没有证据也不敢乱说。

许多咬牙说道,“这台发电机……”

许多爸走了进来,顺口接道,“这台发电机是我赢来的,许大茂那小子非说我拿不下百货大楼的订单,我就跟他打了个赌,就赌他新买的发电机,然后我赢了。”(许大茂是邻村纺织厂的老板,后来成了本地数得着的大企业家。)

难得的父子见面没吵架,许多爸也很想赢得许多的崇拜。

许多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是这样啊,那今天先不用它了,咱们给它检修一下。”

“检修?”许多爸想发火,很快又努力压住,压低了声音耐心解释,“我也想检修啊,但是现在太忙了,今天晚上厂里得通宵干,赶明天上午,我们必须再织三千件毛巾被出来,织不出来,咱们厂就完了。”

许多很不理解的问道,“什么咱们厂就完了,这很不对啊老爸,是什么样的订单会让我们承担这么高的离谱的风险”

许多爸说,“这不是为了赢许大茂吗;我就想尽办法在县百货大楼要来了这批订单;别的都还好说,就是日期要求太苛刻,明天中午不按数送齐,前期送的货就算是白送给百货大楼了,眼下干的这批活也得压咱们手里。”

许多爸接着又说了一句,“咱家底子太薄了,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你说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能停产检修吗?”

许多明白了,他很理解老爸为什么这么坚持开工了,但是,继续开工就会出大祸啊,他拼死也不会让噩梦重复第二次,他温声说,“爸,这单咱不做了,百货大楼压的货我去要,眼下生产的我想办法卖,咱现在停产检修,好不好,我敢肯定,这台发电机肯定会出事的。”

许多说的很动情,许多爸也是很久很久没有在儿子身上感受到这种温情,他真的很想同意,但他不能,他不能因为儿子没有根据的猜测就这么断送了工厂的前途。

许多爸缓了好长时间才说道,“就差今天一晚上了,到了明天,咱们立马就停产检修,到时候我再带你认认人,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许多多想就这样同意了啊,但是他同样不能,暗自咬了咬牙,许多沉声道,“爸,不是我不听话,今天晚上是真的不能开工!”

许多爸又开始失望了,他认为现在的许多还是那个不听话的孩子,他努力的压住火,问,“为什么?”

许多叹了口气,认真的说,“因为会发生火灾,我很确定这台发电机有严重的安全隐患。”

许多又往发电机房中四下的虚点了几下,“并且这间屋子可能引发火灾的安全隐患也太多了。”

说实话,这个年代的很多私营企业安全意识还很淡薄,就这间发电机房来说,稀料、大桶的柴油,成堆的浸饱了油脂稀料的草绳,成堆的沾满了油脂稀料的毛线头,这要是一起火,肯定是一场灾难。

许多说,“这里一旦起火……”

许多的话还没说完,让许爸爸黑着脸打断了,他用手指着门口,“出去!”

许多说,“这么多安全隐……”

许爸爸暴喝了一声,“出去!”

全厂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窃窃私语。

“他刚才说什么?什么会起火?咱们厂吗?”

“他是不是瞎混把脑子混出毛病来了,这种事怎么能乱说?”

“也就是许厂长,要是我儿子,早就大耳光子扇他了,这么大个人了,什么话都说。”

“哎哎,我听说咱们厂这两年赚的钱都给他填窟窿了,现在都快维持不下去了,真是坑人吆。”

“哎,这孩子没救了。”

……

很多话,许多父子俩都听到了,许爸爸的脸色越来越黑,处在了暴走的边缘,他自己的儿子打都可以,可别人乱七八糟的说,他可就有点接受不了了。

面对众人的冷嘲热讽,许多本来还想一笑而过,毕竟年轻时候的他,确实干了很多蠢事,;前世悲痛的人生让他在之后的几十年里学会了缩头乌龟的本事,但看到父亲气的发抖的手后,他决定——

“都给我闭嘴!”许多转过身,暴喝了一声。

整个厂区顿时鸦雀无声,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许多是真敢揍人的,说说风凉话还行,正面硬刚是真不敢。

许多接着大声喊道,“我把话放这,如果今天咱们厂平安无事,我磕头认错,但要是真让我说中了,不幸发生了意外,以后我做什么你们都给我闭嘴。”

许多又回过头,小声对许爸爸说,

“爸,我不拦你了,我自己动手准备,我要证明我已经不在是以前那个瞎混的混球了。”

许多爸认真的看了许多足足有一分钟,终于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把备用线路接好后,摇起了柴油发电机。

“腾腾腾腾……”柴油发电机的烟筒喷出了黑烟,厂里的工人们又都忙碌了起来,只是都绷着脸,像是憋着劲等着看笑话。

许多趁着还有些时间,先把定时炸弹一样的稀料桶提到了厂区角落的空地上;满满的一大铁皮桶柴油确实不是一个人可以搬得动的,就把盖拧紧。

抬头看了看车间墙壁上的挂钟,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四十五,许多不敢再耽搁,拿起仓库存放的成捆编织袋又奔向了厂区的空地,这里是沙土地,可是灭火的好东西。

夕阳慢慢的暗淡了下去。

在众人看傻子的眼神中,许多一口气灌装了四五十编织袋的沙土,又在压水井那压了十几桶水。

刚要喘口气休息一下,许多就听到织布车间有人发出了一声惨叫,“哎呀,不好了,起火啦!”

该来的还是来了;是噩梦的再次延续还是新的人生的开始,一切就看眼下了。

佛说,不惊、不怖、不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