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隐形的势力

其实丁禹完全没有猜错,自打昨天上午第一次见到俞天恩,陆远峰就对面前的年轻人充满了不信任。

他马上让任志勇盘查俞天恩的底细,知道俞天恩是被市立医院开除的医生之后,陆远峰更加不乐意了。

“师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斗量。当年四摆渡的病例就是这个人的爷爷治好的,说不定俞天恩真有过人的本事。”

要不是任志勇极力推荐,陆远峰在文宝斋就会将俞天恩拒之门外。

家丑不可外扬,自家亲妹妹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陆远峰隐瞒了二十六年,连周洪喜的麻烦都没有去找,就是不想让外人知道陆小青的惨状。

“老大啊,以你看,姓俞的小年轻真有两把刷子?”

虽然明面上暂时没有接受俞天恩,不过陆远峰的内心肯定是巴望妹妹好的。

“师父放心,丁禹和老三上次拿过来的方子,对大小姐的病症确实有很大帮助。”

任志勇给陆远峰续了杯水,绕到书桌的另一侧接着说;“孙络外溢,则经有流血。放血可以化瘀通络,这在素问·调经论中早有记载。俞天恩所说并非虚言,他既然是川中名医的亲孙子,定然有其独到之处。”

“可是俞天恩说了,他是半道出家,照着他爷爷留给他的书本自学的。”

对于任志勇的解释,陆远峰还不放心。

主要是俞天恩太实诚了,明明有治疗陆小青的把握,偏偏把他放弃西医,重新钻研中医的经过说了出来。

陆远峰难免疑虑,陆小青可是自己的亲妹妹呀。父母早亡,他亦兄亦父,到头来,亲妹妹躺在精神病院,二十六年形同鬼魅。

“为师方寸已乱,老二,你来拿主意。”

情急之下,陆远峰让洪善长作决定。

洪善长坐在太师椅上正在品茶,冷不防听到师父问他。他是个粗人,只负责打打杀杀,文宝斋的事务概不过问。

轮到他来做决定,可想而知,陆远峰已经到了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地步。

“我不是早就表过态了吗?姓俞的小子,行。”洪善长把青瓷盖碗往茶几上重重一顿,站起来走到陆远峰面前,两只手撑着书桌说:“这个问题不需要多想,咱有病,他有药,依他一回。”

“老三,怎么说话的你?”

陆远峰没有回答,任志勇火了。什么叫咱有病他有药?能拿大小姐的性命开玩笑么?

洪善长也跟着火了,瞪着他大哥说:“咋的?都像你们这么婆婆妈妈,大小姐好不了了。”

“放肆!”任志勇沉声冷喝。

“都别说了,就按老二说的办。”

陆远峰拍桌子站了起来,盯着二人冷哼一声,拂袖背手而去。

等他走得远了,洪善长冲着任志勇做了个鬼脸儿,得意洋洋地问道:“怎么样?还是我的办法管得住师父吧?”

任志勇瞥了他一眼:“那还愣着做什么?俞天恩那头有没有问题?”

“瞧好吧老大,昨晚住在姓丁的小子家里,大早晨从黄天荡回来,直接奔疾控中心去了。刚才狗子派人传信,姓丁的小子送他往枣市桥去了。”

“枣市桥?这是要去哪里?”

任志勇问。

枣市桥位于吴都城西,那里有个菜市码头,经胥江,水路四通八达。

农民天不亮摇船出来卖菜,回去的时候顺便带些人回去。

“管他去哪里,把他揪回来不就得了。”

洪善长哈哈大笑,抓住盖碗喝了口茶,招呼阿二头备车。

摩托车风驰电掣,赶到枣市桥农船码头,俞天恩和丁禹正在跟船娘讲价。

“别走了,都给我回来。”

洪善长一声断喝,吓得那船娘差点掉进护城河。

面如重枣,虬髯金瞳,加上阿二头咋咋呼呼。

神见了神躲,鬼见了鬼怕。

“洪二哥有什么吩咐?是不是陆老板想通了?”

虽然早就猜出了洪善长的意图,但是为了防止万一,丁禹悄悄上前半步,把俞天恩挡在身后。

望着丁禹谨慎防备的样子,洪善长哈哈大笑,从摩托车上跳下来,拍了拍丁禹的肩头说:“好小子,怪不得老三拿你当知己,果然有情有义。”

随后他问阿二头要了十块钱,随手一弹,那张大团结稳稳当当落到船娘手里。

就听洪善长说:“截了你的生意,对不住。”

船娘惊得合不拢嘴,托着大团结不敢相信:“这是……给我的吗?不行不行,弟弟没坐船,这么多钱不能收。”

“收下吧大嫂,这是我俞大哥,记住这张脸,以后搭船别问他收船钱。”

兴许是感染到洪善长的豪气,丁禹也跟着仰天大笑起来。

交待阿二头几句,洪善长把丁禹和俞天恩拉到边上说:“上回多有得罪,洪善长替我师父赔个不是。”

“千万别,洪二哥,您忘记我们跟建军的交情了?”

一句话说得洪善长哈哈大笑,他拍着丁禹的肩膀,接连看了好一阵子说:“是老三的真兄弟,既然是兄弟,客套话不说了。”

他往四周扫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俞兄弟,我们家大小姐拜托你了。现在就去广济医院,我大哥恭候多时。”

“那建军……”没想到变化这么快,丁禹略微迟疑。

“老三怎么了?”洪善长问。

丁禹说:“听说陆老板不让俞大哥出诊,建军回去找他二叔商量。”

“无妨,师父不在文宝斋,阿二会跟他说的。”

洪善长随便挥了挥手,从石牌坊底下骑出两辆自行车。清一色的凤凰牌二八大杠,穿海魂衫的年轻人剃着板寸头。

把自行车停在洪善长面前,两个年轻人齐刷刷鞠躬,眨眼间的工夫,引入石牌坊后面踪影不见。

“南门地主,果然名不虚传。”

丁禹竖着大拇指,由衷赞道。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二位兄弟见笑。”

洪善长跨上一辆自行车,指着另一辆说:“不客套了。师父虽然不到场,但是他老人家比我们谁都急啊。”

“我不会骑……”

一直没说话的俞天恩忽然冒出一句。

洪善长比丁禹还要吃惊,就见他捋虬髯,长眉微挑,两道火焰似的精▪光疾扫而至。

不过仅仅一瞬间,他便迅速恢复常态,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哈哈笑道:“来吧,我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