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黄鱼车的商贩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一个星期前已经支付过全额货款,还有少部分人是带着现金过来提货的。
听丁禹这么一说,再加上倪福成根本供不上货,那些带着现金的人立马将丁禹围拢起来。
“小伙子,你说高低床是你设计的,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对,人家好歹开着店面,你从哪里来的?万一拿了预付款找不到人,我们怎么办?”
“别信他,肯定骗你们的。”
看见好多人围着丁禹,倪福成发了疯似的跑回来,拽住那些跟丁禹谈话的人,四处乱甩。
他一边发狂,一边招手喊王强过来帮忙。
王强忌惮丁禹,一咬牙,推开倪福成说:“自己捅出来的篓子自己解决,收队。”
大手一挥,连带原先小伙计喊过来的两名差人,一起钻进吉普车,轰油门走路。
“强强你个小瘪三,姥姥死了立马不认小娘舅。你不配做我们倪家人,以后没你这个死外甥!”
情急之下,把两个人的关系彻底说清楚了。
那肥婆来了个懒驴打滚,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冲上来揪住倪福成的头发,不说话,先给了他两个大耳刮子。
“我呸,他姓王你姓倪,你们倪家人个大头鬼!倪福成我警告你,要是金毛有个三长两短,老娘活劈了你。”
不等倪福成缓过神来,胖女人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
“钱钱钱,就知道赚钱,金毛你不管啦?”
踢完之后,胖女人捂着脸大哭起来。
这下倪福成慌了神,又是给她擦眼泪,又是给她敲肩膀,舔着脸连声陪不是。
倪福成老婆没生养,虽然金毛没有名分,但是确确实实是他的亲骨肉。
母凭子贵,胖女人发起雌威来,倪福成始终让着她。
“那你还打我不?”
胖女人陡然问了一句,惹得围观的群众哄堂大笑。
倪福成的老脸臊成了大红袍,扶着胖女人连声安慰:“秀儿你瞎说啥?我拼命赚钱,还不是为了让你们娘儿俩过上好日子?”
“我呸,倪福成你个没良心的。金毛躺在医院里,你啥时候关心过我们娘儿俩?”
听话锋不对,倪福成狠狠跺了跺脚,拉着胖女人往外面走。
“啥时候不关心你们娘儿俩?你和金毛就是我的心头肉,赶紧的,带我看孩子去。”
两人骂骂咧咧走远了。
那些付了钱的小商贩立马哄抢起来,揪住柜台后面留守的小伙计,逼着他出货。
小伙计哭丧着脸:“各位叔伯,哪儿还有货呀?都被盛老板的车子拉走了呀。”
“我们付过钱的为什么提不到货?”
“他盛怀宣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紧着他拿货?”
人群激愤,如潮水般涌入店堂,更有人拍着桌子,让小伙计退钱。
还有更暴躁的,直接推翻摞在墙壁上的门板。
“叔叔伯伯们,求求你们了,我就是个看店的小伙计,我也做不了主的呀。”
小伙计顶多十七八岁,吓得他“噗通”跪倒,冲着愤怒的人们一个劲地磕头作揖。
“别难为人家孩子,不管付过钱的还是没有付过钱的,统统到我这边来!”
丁禹倚在泡桐树的树干上,拍着巴掌吼了一嗓子。
“找你有个屁用,难不成我们付过的钱,你还能替倪福成掏出来?”
有个叫得最凶的大叔冲着丁禹“呸”了一口。
这群人里面,就数他订的货最多。整整十八张高低床,全款付掉一千一百三十四。
这可是他砸锅卖铁凑出来的血汗钱,为了抢占商机,就差拉着老婆孩子出去卖血了。
那大叔泼水不进,根本听不进丁禹的话,揪住跪在地上的小伙计,扬手要打。
丁禹一个箭步跳过去,托住他的手腕子说:“难为孩子有意思吗?都给我排好队,统计人数!”
“你替他还钱呐?!”
大叔额头上青筋暴露,就见他两眼通红,狠狠地瞪住丁禹,恨不能滴出血来。
“还钱不还钱,那是倪福成的事。不过老子可以告诉你,你可以一分钱不用出,从老子手里拿货,卖完了再给货款。”
“啥?”
愤怒的大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故意弯着手指头,往耳朵眼里捅了两下,抓住丁禹的肩膀问道。
“把手拿开。”丁禹鄙夷地扫了他一眼,转了个身,把小伙计从地上扶起来,替他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拍着他的肩膀,和颜悦色地安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动不动给人下跪。”
“大哥……我……”
“好了,大哥替你作主,你不用害怕。去,拿纸笔,帮大哥做点事。”
小伙子眼睛里噙着泪水,他揉了揉眼睛,飞快地跑进柜台,从里面拿了本破本子,和一只木工划线用的红壳子铅笔。
“真要登记?”
小伙计挠着头皮,悄悄用手里的划线笔指了指众多商贩。
“登记,有一个算一个。”
拖了把椅子过来,丁禹翘着二郎腿,他点了根香烟,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闹得最凶的大叔还没有反应过来,有几个机灵的小商贩立马钻到丁禹面前。
哈着腰陪着笑,问丁禹,他们是不是也可以不给钱先提货。
“有一个算一个,排好队挨个登记。”
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丁禹的声音异常冷静。
先前他粗略计算过,差不多十五六个人,就算每个人拿十套高低床,也不过一百六十张。
每张六十三,拢共一万块钱左右。
这点成本,还是垫得起的。
但是垫成本不是关键,关键是把这些人撒出去做广告。
得到证实,小商贩们立马兴奋起来。
不管付过钱的,还是带着现金准备提货的,一张张红彤彤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欢笑。
“我排第一个。”
“滚,我先来的。”
“妈妈批,跟我抢位子是不是?”
“你特么算老几?老子六点钟就从乡下赶过来了。”
“都别吵吵!小兄弟先答应我的,我排第一个!”
闹得最凶的那位大叔总算缓过神来,举着油钵般的拳头,把拥挤的人群推得四分五散。
小伙计吓得面无人色,他偷偷的扫了丁禹一眼,想要说话,又没敢说。
丁禹轻轻地点了他一下:“该你上了,这是你的地盘,维持秩序是你必须尽到的责任。”
有了这句话,小伙子顿时找到了主心骨。
他拍着木柜台,用划线笔指着吵闹的人群喊道:“我大哥说的话你们没听到吗?我看谁敢吵吵?谁吵吵谁就拿不到货!”
万万没有想到,这句话的效果出奇的大。
话音未落,除了暴脾气大叔,其他人顿时安静下来。
“凭什么相信你?不给钱就能提货,万一我们把货拿走,不给钱了怎么办?”
店堂里鸦雀无声,暴脾气大叔的声音显得格外震撼。
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心想:对啊,吴都这么大,连我们都不认识谁是谁,小伙子凭什么让我们不给钱先提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