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相认,气氛顿时融洽。
所谓不打不相识,四胖和三个小屁孩成了好朋友。
顾铁生更加不用说了,三林和金宝比他小一岁,大壮比他大一岁,仅仅一个眼神,四个小屁孩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四胖踩黄鱼车,四个小家伙在后面推,三只小奶狗隔着栏杆舔他们的小手。
黄鱼车就跟飞起来了似的,梁倩菱不得不抱紧豆豆,抓住栏杆上的隔条。
“大姐姐,梁妈妈经常想你,昨天夜里流泪了,我和三林亲眼看见的。”
金宝一边推黄鱼车,一边仰着小脸儿,跟梁倩菱说话。
“嗯,以后姐姐经常回来。你们饿了吧?快别推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其实三个小家伙早就饿得前胸贴肚皮,闻到车厢里的肉香,知道包袱里全是好东西。
但是梁妈妈管教严,加上孤儿院里的经费实在少得可怜。
所有孩子们必须到齐了才能开饭,要不然饭菜就会不够。
“不饿,太阳还没落山呢,怎么可能饿?”
大壮带头说了一句,三林和金宝立马不说话了。
“嘻嘻嘻,金宝肚子里养了只大蛤蟆。”
铁生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那个小胖子顿时萎靡不振,好像被人击中了要害。
“金宝,不许掉链子。梁妈妈说的,不能挨饿的小孩不是好小孩。”
三林踹了他一脚。
梁倩菱的眼眶再度湿润,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她再也不敢让孩子们先吃点东西了。
多想停下来,让孩子们吃一口啊。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一旦乱了规矩,从孤儿院出去的孩子们就会在志气上比别人矮一头。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孤儿们更加需要自强自立。
“嫂子,还有半里地呢,停下来让孩子们吃点肉。”
四胖提议。
铁生也想跟着说,不过触碰到梁倩菱冰冷的目光,小家伙立马低下头。
“不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半里地加把劲,回去跟弟弟妹妹么们一起吃。”
真够狠心的,四胖扑棱着大肥脑袋,觉得梁倩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没有以前温柔了,怪不得小禹哥都怕她。
其实他哪里知道?
丁禹家一直坚持这个习惯,人齐了开饭,早先丁文山在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规矩。
“好吧,那我们加把劲。”
四胖躬着身子,两条腿像是灌满了铅块。
不过四个小屁孩可没有觉得累,尤其是顾铁生,第一次体会到团队的力量。
黄鱼车被他们推得飞快,没多久便从村东头绕了过去,沿着通往孤儿院的黄泥路疾驰而去。
“汪!”
孤儿院里响起凄厉的狗叫。
“不好,是疤瘌眼家的大黄狗。”
四个孩子当中三林最机灵,别看他瘦得跟只小猴子似的,跑起来的速度是最快的。
就听他扯着小细嗓喊了一声,松开黄鱼车,从黄鱼车里抢过书包,箭一般的蹿了出去。
“金宝,你陪倩菱姐姐,我跟疤瘌眼拼命去。”
大壮跟着追了上去。
这孩子喜欢敞胸,一年四季不扣扣子。
因为跑得快,两片小褂子扑啦啦迎风飞舞,犹如脱缰野马,气势十足。
“怎么了金宝?疤瘌眼什么时候回来的?”
意识到情况不妙,梁倩菱惊讶地问道。
“是金桥村的大坏蛋,他爸死了,非要埋到我们孤儿院后面的菜地里。”
金宝恨得牙痒痒的,但是大壮让他陪梁倩菱在后面走,他不敢违抗大壮的命令。
所以小胖子铆足劲,恨不能一下子把黄鱼车射到孤儿院里。
“金桥村跟我们没关系呀?他凭什么要抢占孤儿院的菜地?”
“他说孤儿院是他们家祖屋,后来被倭子鬼抢去建的兵营,现在他要讨回去给他爸做坟墓。”
“岂有此理,孤儿院离金桥村远着呢,本来就是废弃不用的地方,跟他们家祖屋有什么关系?”
刚到孤儿院门口,就听见围墙里面“砰”的一声响,随后鸡飞狗跳,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还有狗叫的声音。
“梁妈妈受伤了,大壮哥怎么办呀?”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小琴,你照顾梁妈妈。三林,大黄狗交给你了,疤瘌眼我来对付。”
大壮在怒吼。
“姓梁的死女人,你别装死,老子根本没动你,是你自己撞到墙上倒下去的。”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住手!”
梁倩菱抱着豆豆,大踏步跑过去,指着那个男人的背影高声喝道。
她听说过这个男人,以前是金桥村的二流子。
跟他爹苦哈哈相依为命,住在村西仙人塘边上的草棚子里。
六几年的时候偷镇公所电缆,被电缆线戳伤眼睛,差点电死。
伤好了跑出去参加国际青年大联合,听说被另一帮人打死了。
时隔多年,怎么回来了?
这个人是金桥村出了名的破落户。
他爹苦哈哈更不是东西,调戏妇女,被人家男人找上门,当着乡亲们的面打断腰椎骨。
十几年躺在草棚子里哼哼,靠大黄狗偷食养活他。
苦哈哈游手好闲,唯独大黄狗对他特别忠心。
原先那条老黄狗早就死了,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又养了一只大黄狗。
这只大黄狗也会偷食给他吃,久而久之,乡亲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他是动物生的。
看到院子里多了个女人,疤瘌眼的眼睛里顿时冒出绿光。
他把大壮甩到一边,凑过来望着梁倩菱说:“这不是死女人的大丫头吗?啧啧啧,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快二十年没见了吧?让叔叔好好看看,小时候叔叔还抱过你呢。”
“放屁!”梁倩菱犹如发疯的老虎,不退反进,瞪着疤瘌眼接着说道:“现在是法制社会,社会大清除还没有结束呢。你要是再敢胡搅蛮缠,我就报警,让警察教你怎么做人。”
“够味儿,叔叔就喜欢你这种伶牙俐齿的大美人儿。”
“够你个大头鬼!”
被他甩出去的大壮猛地扑了过来,手里抓着半块瓦片,他跳起来,照着疤瘌眼的脑袋就是一下。
疼得疤瘌眼“嗷呶”一嗓子,他也不擦脸上的血,抓住大壮的胳膊,抡起拳头没命地打。
大壮再勇敢,毕竟是个九岁的毛孩子。
哪里经得住成年男人的暴击猛打?
手里虽然握着武器,但是胳膊短,根本打不到疤瘌眼。
“王八蛋,连孩子都打!”
四胖停好黄鱼车,抓起车厢里的麻绳,劈头盖脸抽了下去,疼得疤瘌眼直跳脚。
被四胖用麻绳勒住脖子,拖到孤儿院门口,往外面一丢。
“从哪冒出来的死胖子?敢管老子闲事?活腻歪了你,去金桥村打听打听,得罪我疤瘌眼,早晚弄死你。”
“来呀,过来弄死我呀!我呸,你个不要脸的独眼龙,再敢踏进孤儿院半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四胖大展神威。
俗话说钱是人的胆,现如今的四胖可不是半年前的四胖,除了他认识的人,其他人一概不怕。
加上他力气大,疤瘌眼自忖不是他的对手,指着四胖骂了几句狠话,带着大黄狗落荒而逃。
“大壮哥快来,梁妈妈晕倒了!”
好几个小女孩在屋子里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