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的好事,但是现在不是商量买房子的时候。
丁禹把带梁心妍进京看病的事情跟赵无极说了,委托他全权办理,但凡旧皇城周边的四合院,多多益善。
吓得赵无极差点惊掉下巴。
多多益善,这是什么鬼?
难道他要把京城老宅子统统买下来,准备围攻皇城、图谋不轨?
“赵大律师,您尽管操办。价格方面,替我把握即可。拙荆父母早逝,他们祖上是香山帮后人,对四合院情有独钟。我想多买几套送给她,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
听得赵无极呼吸困难。
这也太痴情了吧?宠老婆宠到如此地步?
天底下的怪事无奇不有,居然有人喜欢收藏老宅子的?
一套四合院买下来,万把块、甚至几万块的都有,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呀。
见赵无极还在迟疑,丁禹把他喊到里屋,介绍梁倩菱给他认识。
让梁倩菱拿了两千块钱出来,恭恭敬敬递给赵无极。
“赵叔,丁禹此生胸无大志,只想让老婆孩子活得舒畅。所幸事业略有小成,要不然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啊。一点小心意,您留着喝茶,买房子的钱到时候再算。”
人均工资三十七块五毛二的年代,两千块钱权作茶资。
可把赵无极乐坏了,拍着干巴巴的胸脯,让丁禹尽管放心。
无论如何,那套宅子都会留给丁禹,而且是最合适的价钱。
“拜托赵叔。”
丁禹拱手。
“好天防阴天,当心一文钱憋倒英雄汉。”
“俞大哥教训得是,以后一定注意。”
赵无极刚刚离开,俞天恩便阴不阴阳不阳地说了一句。不敢跟他顶嘴,丁禹只能非常小心地陪着不是。
梁倩菱也变了脸色,碍于周雪薇站在丁禹身边,她没有当场发作。
让二人先去办正事,回来再跟他说。
“嫂子要修理你了,没你这么乱花钱的。”
去京和医院的路上,周雪薇提醒丁禹。
“无妨,不光你嫂子以后会感谢我,大家都会感谢我。”
赛过没事人似的,丁禹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两个人在京和医院找了一大圈,最后在西北角独栋小楼后面的荷花池边上找到何久林。
这里是医院废弃不用的老房子,何久林跟程院长不对付,程院长让他把办公室搬到这里来,说这里清净,适合何久林研究疑难杂症。
其实明眼人谁都知道,这是程英故意跟何久林过不去。
他号称京城第一把刀,如果不是程院长在前面挡着,怎么可能这么清闲?
“老师,这是丁禹。”
周雪薇介绍。
老头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撸着秃脑门子哈哈大笑。
指着丁禹说:“一回生二回熟,小伙子,上次让你溜走,这回咱爷儿俩好好聊聊。”
简单说明来意,何久林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
“谁说心脏移植手术可以随便做的?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根本不可能独立完成这么复杂的手术。”
“老师,您以前去我们学校上课的时候说过,我们不是早就有能力移植心脏了吗?”
“乱讲!”
何久林忽然光火。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闭目沉吟,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何久林拍着荷花池边上的太湖石,痛心疾首地叙述起来。
他说前些年我国确实有医生尝试过此类手术。
但是排斥反应和术后感染的问题没有处理好,接受心脏移植的病人仅仅存活一百零九天就过世了。
那是我国第一例原位心脏移植手术,在滬城做的,当时主刀的张世铎医生是他在国外留学时的博士生导师。
“您是怕了吧?活在您老师失败的阴影里?”
丁禹冷不丁说了一句。
“倒不是怕,只是没有把握。”
望着荷花池上厚厚的冰层,还有偶尔飘落下来的雪花,何久林低低地沉吟道。
“那您担心什么?听雪薇说,医药部让您主办疑难杂症研究中心,这可是国家级的医疗研发机构,按理不应该畏畏缩缩。”
说话的时候,丁禹注视着何久林的眼睛。
周雪薇打算阻止他,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你懂个屁。”何久林一巴掌拍在太湖石上,手掌仿佛不是他的,旁人看着都疼,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就听他接着说:“你带我先去看看孩子,看看能延长到什么时候。环孢素已经批准上市,但是还没有引进到我国来啊。”
“环孢素?”
丁禹惊问。
“强效免疫抑制剂。主要用于肝、肾以及心脏移植的抗排异反应,也可以和肾上腺皮质激素一起用,治疗免疫性疾病。”
周雪薇立马像背书似的解释起来。
其实一九八五年九月份,环孢素进入我国。
形成了“环孢素+硫唑嘌呤+激素”的三联免疫抑制方案,大大提高了移植存活率,同时也使移植手术后的急性排斥反应发生率大幅下降。
只是现在一九八五年刚刚开始,相关手续没有办理齐全。
所以何久林提出先去看望病人。
路过全聚德的时候,丁禹订了一桌酒菜,让伙计送到后井胡同。
看过病人之后,何久林的眉头越皱越紧。
梁心妍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进行换心手术。
合适的供体是个难题,术后排斥和感染问题更加让人头疼。
“咳唉,只怪当初不学好,没有把爷爷的本事学过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俞天恩突然长叹。
可能是他多年来憋在心里的遗憾事,这一嗓子音量特别大。
“小伙子,你爷爷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何久林立马来了兴趣。
一进屋忙着给病人诊断,加上俞天恩一直没有说话,差点把这个小伙子忽略了。
“俞伯谦俞老爷子呀,他老人家还教过我怎么把脉呢。”
周雪薇抢着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雪薇,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告诉我?”
何久林大惊,揪住周雪薇的两条胳膊,疼得她面色唰白。
“老师……你,弄疼我了。”
“呃,对不住雪薇,老师……呵呵……”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何久林赶紧松手。
上次丁禹用雷火神针给燕振国治病,他就想到俞伯谦了,只是丁禹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相问。
三十多年前,何久林游历川蜀,见人用过雷火神针。
他爷爷告诉他,那人是川中医隐俞伯谦,号称一指断阴阳金针鬼见愁。
医武已臻化境,北伐时做过参谋总部李济深的卫队长。
当时失之交臂,无缘请教。
一晃三四十年,没想到能在京城遇到俞伯谦的亲孙子。
等到丁禹把俞天恩的事迹说出来,何久林更加佩服。
他冲着俞天恩拱手施礼,虚心求教:“小兄弟,若是俞老爷子在此,他会如何医治?”
俞天恩赶忙回礼,沉吟良久,摸着梁心妍的额头说道:
“中医博大精深,天恩幼年时不屑一顾,认为世人误传,夸大其词。直到绿炎症遍发,这才领略到中医的精妙之处。”
“小时侯听爷爷说,中医源于岐伯,经黄帝得以流传。早在春秋时,便有外科换心术的书面记载。”
“其实我们家医书远远不止于此,还有一部分只有爷爷知道藏在哪里。”
“当年跟他老人家对着干,把他的话当作耳边风。书到用时方恨少,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或许那部分医书里,记载着中医外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