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我问陆振海爷爷。
他前后左右望望,像是在确定周围有没有外人,然后压低嗓子道:“你娘去世那晚不是下了很大的雨吗?当时周真人让所有人回家避雨,我担心你娘淋雨不好,所以想着偷偷去给她送把伞。没想到远远的看到祭台上除了你娘,还有另外一个人。”
心,像是突然漏跳了一下。
我赶忙问:“那人是谁?”
陆振海爷爷摇了摇头,“当时下着大雨,距离又远,我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模样。”
“那他是陆家屯的人吗?”我继续问。
“应该不是吧。”陆振海爷爷道,“我虽然年纪大了,视力不太好,不能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但如果他是咱们村里人,光靠身形,我多多少少都能分辨出来一点。”
“所以,他是外村的?”
陆振海爷爷想了想,才又说道:“那个人打着黑色的雨伞,穿一身黑衣服,看起来挺讲究的,不太像是附近的人。”
我被说的有些犯迷糊,“那他是男是女?”
陆振海爷爷再次摇头:“这个……我还真说不上来,主要是他当时打那把伞把他遮住了。”
“那你觉得,那个人……是神楠吗?”我想了想问。
陆振海爷爷并未点头,也未摇头,只说:“我没看到脸,不确定是不是她。”
没说是,但也没说不是。
不确定的话,就是有可能。
“那你有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
“雨太大了,我听不见他们说话。”陆振海爷爷道:“他们说了好一会,后来雨小一点,那人才走的。那人离开的方向刚好对着我站的位置,我怕被看到,就先回家了,等我再出去的时候,你娘已经死了。”
“所以……你觉得我娘的死,跟那个人有关?”我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陆振海爷爷皱着眉头道:“我知道这种猜测有些无稽之谈,但是你娘下雨之前明明好好的,怎么雨停了之后突然就死了?这……这怎么都觉得有点荒诞。”
没错,的确荒诞。
一个人就算不吃不喝,最少也能坚持三天。
可母亲被绑在祭台上一天不到就去世,这分明是不正常的。
这段时间我一直沉浸在悲痛中,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思考母亲去世的真相,如今被陆振海爷爷提及,才觉得当中诸多蹊跷。
可是那个陌生人是谁?
他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来到陆家屯的,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跟母亲说了什么?又为何要害死母亲?
他,究竟是谁?
问题太多,脑仁疼,我双手抱住脑袋,就地蹲了下来。
陆振海爷爷跟着蹲下,关心地问我怎么了?
我很想回答说没什么,可怎么也说不口。
太难受了,胸口像是憋着口气,怎么都顺不下去。
“康宁,你别怪你海爷爷这么多天才跟你说这件事,我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我……”陆振海爷爷越说越激动,拍着自己的大腿,无比自责道:“我当时太懦弱了,不该躲起来的,该直接冲上去的。如果那样,你娘可能就不会死了。”
“不怪你。”我拽住陆振海爷爷的手。
我很清楚,自从母亲被绑上祭台那一刻开始,她就只剩下‘死’这一条路。
同样的,这条路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就算没有那个陌生人,陆家屯的人也不会让她好过。
而且,恐怕母亲早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跟我分开之前,才像留遗言一样叮嘱了我几件事。
“海爷爷,我娘的死跟你无关,你不用自责。而且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很感谢你,真的。如果不是你,昨天晚上我都不知道会怎么样。”我说心里话。
陆振海爷爷看着我,眼睛湿湿的,缓了一会才好起来。
“所以康宁,我在想你娘的归煞,这种事情太蹊跷、诡异,是不是跟那个人有关?还有点长明灯,以及填坟,会不会都是他做的?”他说出心中推测。
真如陆振海爷爷所有,一切的事情,都是那个陌生人做的吗?
正疑惑间,远远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吓一跳,抬头一看,是村里的一个叫陆成的叔叔,从山下跑来。
一边跑一边喊道:“陆康宁,你一大早的去哪了?赶紧跟我回去。”
“大成子啊,我陪着康宁去祭拜了他娘。”陆振海爷爷抢在我之前说道。
“哦,海叔你也在啊。”陆成叔看到陆振海爷爷有些惊讶。
“发生什么事了?”陆振海爷爷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陆光和陆华两兄弟死了。”陆成叔恨恨道。
“你说什么?”我和陆振海爷爷同时震惊。
因为这俩人,是昨晚负责看守我的两位叔叔。
之前背着母亲尸体上山的时候,他们二人明明在我家堂屋里睡得很香甜,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跟着陆成叔,我们很快回到家。
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看到我回来,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我走了上去,只见陆华叔整个人趴在门槛上,双手朝着院子外头,嘴大睁、瞳孔放大,眼耳口鼻上都有干涸的血渍。
而陆光叔则蜷缩在堂屋的角落里,同样表情惊恐,七窍流血。
他们二人,俨然是被吓死的。
看到我回来,村长先跳了上来,指着我恶狠狠地问:“你对你陆光叔和陆华叔做了什么?”
“我没有……”我否认。
“你没有,那你一大早去哪了?”
“我……我去给我娘上坟了。”我搬出方才陆振海爷爷的说辞。
“上坟,颠婆子昨天才下葬,今天需要你上什么坟?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因为被你陆光叔和陆华叔知道,所以你就杀了他们?”村长道。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我也做不到。
不及我说话,陆光婶趔趄地冲到我面前,直接给了个我两个巴掌,“昨晚你陆光叔和陆华叔负责看着你,今天一早惨死在你家,不是你害死他们的又是谁?”
我张着嘴,半天出不出一个字来。
是啊,他们一大早被发现死在我家,换了谁,都会觉得他们因我而死。
陆华婶在人的搀扶下来到我身边,她拽我的衣服,拉扯我,哭泣着骂我跟我娘一样是灾星、是恶魔、是害人精。
陆振海爷爷试图替我解释,被我阻止了,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我家的事情里来。
“周真人说了,这个小畜生是煞孤星,只要他在一天,我们陆家屯就会倒霉一天,要我说跟她娘一样,拿他去祭祀,让他为陆光和陆华偿命。”人群里,不知道有谁突然喊了一句。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建议很快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
“祭祀,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