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拆穿

“陆康宁是天煞孤星,是他克死了陆光和陆华两兄弟,今天他必须偿命!”村长站在人群的最中间,笃定且决绝道。

我一晚上没睡觉,加上受到各种惊吓,此刻脑子乱的跟浆糊一样,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陆光叔二人的死跟我无关。

事实上,我心里清楚,纵使我如何解释都是没用的。

村里的人一直以来对我都是忌惮且厌恶的,他们全都希望我死。

母亲去世时,他们就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当时因为周真人与母亲的约定,他们有所有顾忌,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理由,又岂能白白放过?

“周真人,你就别想了,帮我们起坛,用这小子祭天吧。你说的这小子是天煞孤星,他不死不知道还会害死多少人。”村长怂恿老道人道。

我看向老道人,他也正看向我。

“你也是这么想的?”我问他。

老道人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但是你答应了我娘带我去云城。”我挣扎。

“可以缓几天。”他拒绝,“陆光和陆华死在你这,必须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我刚想解释,被村长急促地打断:“周真人,还跟他废话什么,这小子煞气太重,不用他祭天,他肯定还会害死其他人的。”

说真的,我很希望老道人能遵从和母亲的约定,对村长等人说一句‘不行’。

然而到最后,他却说:“煞孤星是世上最歹毒的命,克六亲死八方,原本以为把你带离陆家屯就没事了,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意外。现在两人因你而死,如果不将你祭天,实乃对不起死者和死者家属。不过我答应过你娘不伤及你性命,所以我可以向你保证:只需你祭祀三天,三天之后,立马放了你。”

我没忍住笑了。

这些话说得多好听、多冠冕堂皇啊。

祭祀三天就放了我?

之前他就是用相同的说辞让母亲甘愿接受祭祀,可是一天时间不到,母亲就死了。

虽然我一直不喜欢老道人,但他之前和母亲约定带我离开陆家屯,我多少有几分相信他,现在信任完全消失。

一个真正讲诚信的人,不可能出尔反尔。

“想让我死就明说吧,何必拐弯抹角,替自己找那么借口。”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老道人就是个两面三刀、言而无信的小人。

老道人被我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为了挽回面子,他说:“我可以保证你的性命安全……”

“你当初也是这么跟我娘说的。”

“你娘的死是意外……”

“意外?”我被老道人轻描淡写的语气刺激到,这几天的悲伤、委屈和愤怒几乎令我我瞬间抓狂:“一句意外,就不是你们害死她的吗?”

我能感觉出我自己正处在崩溃的边缘。

凭什么我要被摆布、任人鱼肉,我也是人,不是陆家屯里养的动物。

在过去的十六年里,几乎没有哪一天,我们一家没有遭受过村里人给的欺凌。

我能理解父母是为了我能健康平安的长大,一直苟全性命、窝囊地活着,可是即便他们卑微成那样,到最后还是被逼死。

而今,保护我的人都死了,所以村里这些‘恶魔’将毛头指向我。

他们不想放过我,我纵使再低声下气,再如何的委曲求全,都不可能让他们对我生出怜悯之心。

我索性豁出去了,提高嗓音冲老道人喝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放我离开,你跟我娘做的那些约定,不过是为了稳定我娘,因为她是灵媒,你只是个小小道士,不是她的对手,你怕真的惹怒了她,最后来个玉石俱焚,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老道人许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愣在了原地。

我补充完最后一段话:“你先用我做诱饵,去拴住我娘,让她乖乖祭天,待她去世,对你没了威胁,你想解决我就很简单了。如今,时机到了,你铺设下的大网,可以收了。”

被我戳穿了谎言,老道人有些不自在地左右看看,恼羞成怒地斥责道:“胡说八道。”

“就当我胡说八道好了,是你自己说的,今天离开陆家屯,我现在就要离开。”

我很清楚,继续留下来,我必定不会有好结果。

母亲拼了命的让我活下去,我不能死在这儿。

刚走了两步,老道人拦了上来:“你现在还不能走。”

我直接绕开他,他索性一身大喝:“把这个小子拦住。”

周围的人早蓄势待发,这句话好比特赦令,他们立马朝我聚拢过来。

我被包围在正中间,看着他们蜂拥而来,或是面露喜色,或是五官狰狞、表情凶狠。

喜和恶,只因终于可以将我正法,一解过往所有恩怨与仇恨。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憎恶我?

仔细想想,我和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仇怨,无非是他们听信了老道人的话,封建且顽固地认定了我是煞孤星,会给他们带来灾祸。

他们明明都长着一张张人的脸,却比昨晚围攻我那些人面兽身的怪物更加恐怖,令我胆寒。

有句话说的没错,鬼怪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就在大家抓住我的前一刻,陆振海爷爷突然拦在了我身前,大声喊着:“你们听我说,陆光和陆华都不是康宁害死的,是他娘……”

我预感到他要说什么,想拦时已经晚了。

“他娘昨晚归煞了。”陆振海爷爷几乎使出了全力喊出这句话,声音都喊劈.叉了,“归煞就是反尸,和起尸不一样,归煞是不会伤害到别人的。”

“什么归煞反尸的,海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有人质问李振海爷爷。

“对啊海叔,你可别帮着这小子说话了,他就是个扫把星,你也赶紧离他远点吧,要不然早晚害死你。”

陆振海爷爷充耳不闻,继续替我解释:“我不是帮他说话,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亲眼所见他娘归煞了,陆光两兄弟应该是看到了他娘反尸,被吓到了。”

“你的意思是陆光两兄弟是被颠婆子吓死的了?”村长提出质疑,一针见血。

“这……”陆振海爷爷怔住了,接下来无论怎么回答,对我来说都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