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桥的那一刻,许诺伊停了下来,俯身,凑到她的耳边冷笑道:“不舒服?”
廖丝蕴没有说话,但放在腿上的手却在细微的抖动。
见他不肯说,许诺伊翘起前轮,用力一推,轮椅上了桥。
多年失修的桥,两侧没有护栏,桥面有的地方已经长出青苔,很滑。
“抓紧了,有点滑,我怕一个不稳,你会-----。”
“回去。”许诺伊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廖丝蕴的声音打断。
他两个拳头捏紧,青筋暴起,语气严肃,听的出在努力克制情绪。
许诺伊充耳不闻,继续推着廖丝蕴往前走,她就是要逼他。
突然,许诺伊的胳膊被人抓住。
回头,许诺伊看见张管家沉着脸,平时,借他几个胆他也不敢这样看许诺伊,情急之下,他顾不了这么多。
“夫人松手,我推少爷回家。”不等许诺伊同意,张管家借力接过轮椅。
许诺伊看向廖丝蕴,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下了桥,他握紧的手才渐渐松开。
刚刚手掌里的水泡因为用力而破裂,血肉模糊,鲜血沿着指缝滑落滴在西装裤上。
“少爷,你还好吧?”张管家心疼的蹲在地上,掏出手帕缠在廖丝蕴的手掌上。
廖丝蕴摇摇头,抬眸,看向许诺伊,刚刚隐藏在眼底的惊恐已经消失,不得不承认,他调整情绪的能力真的很强。
许诺伊有些心虚,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
包扎好后,张管家推着廖丝蕴往回走,许诺伊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那是我遇害的地方,六九寒冬我在桥下的冰水里泡了一夜。”廖丝蕴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嘶哑低沉。
当年他年仅九岁,被人迷晕,连人带车被推下桥。
他的腿被死死的压在车门下,任凭他大声呼喊,也没有一个人发现他,就这样他泡在刺骨的冰水里整整一夜,那种冷,那种绝望,他至今回想起来还是会心悸。
许诺伊一顿,迈出的步子停在半空中。
第一次为廖丝蕴诊断时,她了解到他的腿不仅仅是普通的车祸伤。
除了挤压伤还有多处冻伤,可他意志坚强,坚持锻炼,在许诺伊第一次为他复诊前,他已经可以下床。
虽然目前还需要药物维持治疗但也算是医学上的奇迹。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他是在自己的家乡出事,毕竟,这里距离廖宅还有些距离。
廖丝蕴回头,看着愣在原地的许诺伊,一双丹凤眼里全是意味不明的玩味,“心疼我?”
许诺伊僵在半空的脚落地,快走两步,接过张管家手里的轮椅,不咸不淡的开口道:“刚刚对不起。”
张管家看了眼廖丝蕴,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情愿的松手。
廖丝蕴抬头,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手缓缓的勾了两下,说着哑语。
不明所以的许诺伊低头,想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他猝不及防的伸颈,吻上她的朱唇。
许诺伊猛地起身,垂眸间迎上他的坏笑。
廖丝蕴指尖划过嘴角,意犹未尽的表情,“都是成年人了,道歉又怎么能只嘴上说说。”
她冻的粉.嫩的鼻尖现在带着脸颊都变成绯红,像是会流动般,一路窜夺到耳根。
许诺伊有点怀疑他刚刚的惊恐是伪装的,要有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这么快恢复。
张管家也是被自家少爷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一时间竟不知道眼该看向何方。
廖丝蕴漫不经心的整理西装衣领,痞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了还这么紧张,看来以后还需要多多磨练。”
将近零下的天气,张管家背后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这,真是不把他当外人。
许诺伊羞得咬嘴唇,不吱声。
“夫人,要不我来推。”张管家干咳两声,接过轮椅。
他要赶快回去,再这样撩下去,他这老脸都要羞得绷不住了。
一路上,张管家推的飞快,毕竟回去人多,要是少爷还敢这般肆无忌惮得撩,尬的也不是他一个人。
午饭吃的晚,结束的时候都已经三点多了,深秋,天又短,还不到六点天已经朦胧黑。
一到院子里就闻到诱人的菜香,大大小小的盘子摆满餐桌。
恰好许志端着最后一盘菜上桌,笑呵呵的说道:“年年有鱼,今天你回门咱们也炒鱼。”
“姐夫,你这手咋回事?”眼尖得许希一眼看到廖丝蕴裹着纱布的手。
廖丝蕴闻言特意把两个手都抬起来,有意让许志看见。
叹了口气,语气忧伤的说:“你姐要谋杀亲夫。”
话落,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片刻,许志干笑两声。
许诺伊急忙解释:“爸,他开玩笑得,路滑,没推稳,摔着了。”
许志看向廖丝蕴,见他不置可否,这才松了一口气,讪讪的问:“还能拿筷子吗?”
廖丝蕴摇摇头,委屈的看向许诺伊,“估计要人喂。”
他们几个也纷纷望向许诺伊这个始作俑者,那种眼神仿佛在逼着她就范。
许诺伊礼貌性微笑,桌下的手却早已握成拳,气的牙痒痒。
就这样不由得她同意,许志就把勺子递给许诺伊。
许诺伊侧身接勺子时特地在廖丝蕴耳边小声嘀咕道:“你给我适可而止。”
“老婆,想吃鱼。”当着众人的面他喊的不羞不躁,许诺伊的警告他是一点没听进去。
许诺伊将勺子用力一戳,在盘子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挑起一块鱼肉,极不情愿的递到廖丝蕴面前。
廖丝蕴轻挑眉,看着许诺伊压着怒火的样子,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么多刺,你是要在众多家人的面再次谋杀亲夫吗?”
许诺伊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良久,启唇:“那就,吃青菜。”
说罢,许诺伊将鱼放进自己碗里,挑起几根菠菜递过去,连看都不看一眼,差点怼进廖丝蕴的鼻孔里。
亏得廖丝蕴眼疾手快,握住许诺伊的手腕,
“想吃荤,新鲜的,会动的。”说着廖丝蕴将许诺伊的手一弯,借力将菠菜喂给许诺伊。
这句话众人听不懂,许诺伊可是心知肚明。
整个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
一场饭吃的跟鸿门宴似的,她们两个演着,吃瓜群众看着。
突然,西房的门发出嘎吱声,姜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眼神涣散的看着廖丝蕴说:“我看见他能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