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逃出

我的心里一怔,常新冉发现我了吗?果不其然,他迈开脚步,向着这边走了过来。此时,几辆车突然从丁字路口的拐角冲了出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两边的车门打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常家好手就冲了过来。

被发现了!就在我放缓脚步,要离开的时候。常新冉眉头一皱,回头喊道:“干什么?老子大号你们也跟着!”

十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其中一个说:“原来您要方便啊,我还以为发现敌情了呢。”

常新冉气的脸色通红,上去就照着脑门子一巴掌,“蠢材,发现了人我不会喊啊!这个月的工资,扣一半。”

其他人心存侥幸,答话的哭着一张脸,带着人回到了车上,四散分开,守株待兔。

常新冉嘴里吹着口哨,大摇大摆的走进小树林。往里走了有十几米,忽然惊呼一声。

“老大,出什么事了?”扣工资的小子第一个冲下来,大声喊道。

“谁他吗的拉完没用土埋好,踩了一脚。嗯,你很有危机感,这个月的薪水三倍。”

其他人都打起了精神,但凡树林里发出一点动静,都会遥相呐喊。

常新冉倚在一颗歪脖子树上,低头看着脖颈上开了刃的水果刀,小声说:“你果然会从这里离开。”

“看来你对我很了解,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进来送死!”我不解的问,“还有在医院说的话,什么意思?”

常新冉一笑,浑然不将脖子上的刀放在心上。“那句话什么意思,你会不清楚吗?”随即,他的眼神暗淡下来,“现在的常家,已经不是你我所认识的常家了。自那场洪灾过后,所有的人和事,都在悄然蜕变。亲情一点点的薄凉,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只有我置身事外,仿佛这一切,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移开水果刀,面对面坐了下来,拿出烟来递给常新冉,自个点上一根,抽了一口说:“发生了什么?”

常新冉吐出一口烟雾,摇摇头,说:“不知道,家族里的人,对我有所隐瞒。而且行踪越来越神秘,以前的行程安排,都是通过我的批准。可现在,自从常隘推选为常家下一任的董事,我的权利就被架空了。”

这个消息倒是让我吃惊不小,常隘竟然成为了下一任的董事,常家的领军人物。可若要论起血脉来,常隘远不如常新冉这样的嫡系。就算常新冉的父亲临走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为了家族付出这么多,难道那些人都瞎吗?

常新冉苦笑,“我在家族里,和那些花钱请来的有什么区别。哪里需要我我就往哪里补,只能在外面徘徊,里面一脚都插不进去。可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媚儿竟然提出要和你离婚。事情到了今天这步田地,对你也没有可隐瞒的。在你去潍坊的第二天,媚儿就单独回家住了一个星期。也就那一个星期,常家经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开始,我以为是常文亮在背后捣鬼。但我无意间,听到媚儿和常文亮的谈话。由于隔得远没有听清,隐隐听到周家和离婚。我也没多想,直到前些天媚儿和你的父母闹了起来,聘请律师要离婚,我才发觉这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

常新冉的眼睛里,表情真挚,如一汪清泉,一眼就能看到底。可要凭着一面之词就让我相信,是不可能的。

“你对我说这些,是想表达自己对家族的不满和失望,还是跟我站在同一战线,对付你的亲人?”

“我什么都不想,既不想和你为伍,也不想和家族绑在一块。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憋在心里久了,压抑的慌。这已不是我的家,心累了,也凉了。我来这里,不是围捕你,而是订好了机票,等公交车来,离开潍坊。”

“离开潍坊?他们会放过你吗?”常新冉的决定,既在意料之中,也出乎意料之外。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这人的脾性还是很对我的胃口。顾全大局、光明正大,完美的继承了他父亲的特质。

“你觉得我会去考虑这些吗?”常新冉反问我一句,我思索良久,竟无言以对。

他看了看时间,说:“下一班公交车,七点四十就会到达站牌。这条公路上,每隔十米就会有明暗两拨人站岗。明着的是交警公安,暗中常家花钱雇来的打手都散播出去。以收费站为分割线,只要你能冲出去,就平安无事。”

“为了抓我,真是布下了好大的阵仗。如果我从水里走呢?”

常新冉笑了一声,“我劝你不要,橡胶坝南北两公里已经被掐断,虽然没人巡河,可猛烈的高压电保准你下去就上不来。常家在这一块,就是地头蛇。没有钱砸不出来的天罗地网,你要考虑清楚。”

“呵,还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干脆就挖一个地洞,躲进去一年半载,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我承认,你将叔叔阿姨连同我侄子弄到潍坊,定然是有常家撼动不了的大人物保护着。可我实话告诉你,这一次,你非但要冲出重围,还要尽快。因为我和一个堂弟喝酒,他喝多了后对我透露了一个消息,你或许会感兴趣。”

“噢?说来听听。”

“你在潍坊遇到了什么,接触了什么人,常家一清二楚。常隘打算联合那个捕猎者一同出手,另外他们与南方的一个势力初步达成共识。以常家的名义,对国内外进行出口贸易。至于要走什么东西,我就不清楚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一座大山轰隆一声就压在了我的肩膀上。一瞬间,全身紧绷。

“常家的消息真是神通广大,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运用的巧妙极了。常家在潍坊算是一个巨头产业,再加上南方的那个神秘组织,还想联合捕猎者对付我们,不得不说,这一招真的是绝了!”

我万万想不到,常家的动作会这么快。昨天晚上张道全告诉我陈凌被杀害的时候,我还将一系列的事件单独思考规划出来。孰料,在我思考之前,我最不重视的常家,反而成为掣肘我的不安要素。

那么常家在得到红儿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后,动用所有的关系和人手,挖地三尺也要将我困在镇上,让我出不了这么范围。如今来看,竟是别有所图。

抓住我,就相当于手里多了一张筹码。在威胁张道全他们的时候,多了底气。以我的性命为交易条件,得到红儿的精血。不得不说,在深谋远虑上,我们败的一塌糊涂。

“你们常家,人才辈出,尤其是隐藏的好手。这么歹毒的连环套都想的出来,让我怎么说好呢。”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说来,第一个暗中想杀我,就是你们派去潍坊的人了。”

常新冉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很不巧,当时在那个地下停车场中,就有我一个。”

“其他人呢?是那个南方组织的?”常家的手段,主要是驭蛇。常新冉算是一把好手,却布置不了迷幻人心的阵法。

“有一个自称是阴阳先生的老头,阵法是他布置的。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南方,虽然不清楚你到底得罪了谁,听他谈起你的语气,不是很友好。”

废话嘛这不是,都来杀我了还能友好的了。阴阳先生,南方,究竟是什么人?我从小到大也没出过远门啊。

我将水果刀收起来,插入腰间,说:“你走吧,告不告密那是你的事。我先去找一处风水好的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如果以后还能遇见你,我还会和之前那样与你畅快痛饮。在我心里,你仍旧是我的大舅哥。”

有些东西,并不会因为某些人改变而改变。反而通过一些事,看清一些人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常新冉在这方面做的,挑不出一点毛病。有的时候置身事外、互不相帮,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帮助。

常新冉目送着我,当快要看不到我的时候,才喊道:“我有办法,相信我。”

这时,树林外面有人呼应:“老大,在跟谁说话呢?”

“老子打个电话你们也要管,注意观察,别让人跑了。”

常新冉追上我,说:“其实我要离开潍坊,通常情况下是极为困难的。他们把我看的很死,幸好那个阴阳先生需要一批货,指名道姓让我亲自给他送去。常文亮惹不起,迫于无奈,才放我离开的。”

“所以你打算送下货之后,就不回来了。”

常新冉没有反驳,说:“一会儿我会单独开车,我会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不能进车子。”

“我懂,车底是吧!那么麻烦你开一辆底盘稍微高一点的,不然我怕自己的后背会磨掉。”

与常新冉沟通好,他就离开了小树林。我手脚并用,选了一颗最外围枝繁叶茂的树爬了上去。

正如常新冉所说,公路上几乎是十米一哨,十五米一所,三到五人一组。在边上的草丛里,房屋后,至少有七八个黑衣大汉蹲守。所幸这片树林位于路口,他们只是开着车在公路上巡视。

我摸出电话,给林轩发信息。让他们在收费站附近等我,赵小北这个激进货想要冲进来救我,被我狠狠的教育了一顿。如果仅仅是普通人,我和林轩就能突出重围,可我怕常家请来了南方组织的高手,避免万一,只能谨慎小心。

常新冉出去之后没多久,就站在路口打电话。他的声音很大,似乎和那边的人吵了起来。

随后他挂断电话叫了一辆车,就离开了。不一会儿,就见几个人冲进了小树林,巡视了一圈发现没有异动,拿出对讲机,说:“没有异动。”

我在树上为常新冉感到惋惜,堂堂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竟逼到这步田地,也是没谁了。

我足足在树上等了两个多小时,太阳爬到了头顶上,透过树叶打在我的脸上。这时,我看到一辆叫不出名字的越野车从南面疾驰而来。无论是鸣哨还是暗哨,都只是多看了两眼,没有拦截下来。

行到了小树林旁,车子停下,常新冉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搬出一箱箱的吃货还有啤酒。

他一个人搬不了这么多,就招呼在树林周围巡逻的人过来,将东西分发下去。

趁着去其他岗位送吃的间隙,我从树上下来,偷偷摸摸的在路边半人高的花丛里摸爬滚打。常新冉向我这边瞄了一眼,拿出高档香烟一人分了一根,亲自给他们点火。我一溜烟钻进车底,双手抓住,胸膛紧紧贴了上去。

常新冉看看表,说:“回来再聊,有事要去南方一趟,有没有要我捎带的?”

常新冉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才上车打火。还好我的身体经过药汤洗礼,在耐力和力量上面有了长足的进步。

常新冉的车在公路上飚得很快,一路没有关卡,很顺利的就来到了收费站。

收费站的人手,大量有三十多人,常家打手和民警公安混合。还好,他们并未弄来军犬,不然就被发现了。

怎么说常新冉也是常家高层的一员,就算从董事继承人上撸了下来,地位也是很高的。

安全的通行过去,我提着的心缓缓松了下来。

往前行驶了有十米,忽然一个公安指着常新冉的车,喊道:“车底下有人!”

我并未听到公安的喊声,发动机的嗡嗡声,几乎要震破我的耳膜。我看到黑衣大汉和公安都上了车,就知道坏了。后面没有车,我松开了手。就在我爬起来要往路边的农田里跑时,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响起,只见林轩开着徐蓉的跑车一个漂亮的漂移,就停在了我的边上。“快上车!”林轩急忙喊了一句。

赵小北给我推开车门,我一个健步就扑了进去。

林轩一脚将油门踩到底,经过常新冉车前时,方向盘往里一打,常新冉大惊,忙踩刹车。可已经晚了,只见他开着车,嗖的就钻进了旁边的沟里。

我有些不忍心看,埋怨道:“常新冉是自己人,要不是他帮我,我可没这么容易跑出来。”

“大哥,拜托你动动脑子。我要不这么做,你觉得他会洗脱嫌疑吗?他的那辆车可是豪车,下了沟也不会出啥事,顶多脑震荡。”林轩满不在乎的说着,顺手从副驾驶递过一个文档。“你看看这个,很不一般啊!”

我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目瞪口呆,“不会吧,陈凌的死,真的是被他老婆杀死的?”

赵小北在一旁点头,说:“这份资料,是那个家伙从我师傅那边要来的,真实性绝对很高。”

“陈凌是守护者?”这份资料上,将陈凌的身份简单的描述了一番,不过都是表面上的一些东西,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守护者三个字。“他自己不是说是守墓者吗?守护自家的祖坟,不受外界人的打扰。”

赵小北点头,“守墓者和守护者,不是一个意思吗?你纠结的不该是这个,再往后看,你就明白了。”

听着赵小北的话,我继续往后翻,在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写着这么一行字。

游历山川,踏足江河,轮回百载,卷土重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待足百灵,毁天灭地。

这三十二个字,是从照片中拓印下来的。经由打印机打印,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隐约辨识。

“什么意思?”我不解的问赵小北,“字面的意思来看,像极了玄幻小说中的那些大神。”

赵小北打了一个响指,“你终于是开窍了一会,这三十二个字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理解。若说有什么隐藏的含义,那就不得不提陈凌的身世了。聚灵一族,曾在大周王朝中期昙花一现的出现过。据修道界流传下来的史册上记载,不知得罪了当时哪位权贵,举兵一夜之间就平了祖地。后来,华夏的大地上,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就像三十二字上说的那般,游历山川,踏足山河。随身携带一片古墓,至于会不会毁天灭地,就不得而知了。”

我愣愣的听着赵小北讲故事般的描述,说:“照你的意思,陈凌就是那个聚灵一族的后代?”

“不!”开车的林轩否决了,“我没有见过这个叫陈凌的出手,但从全子对我描述的只言片语外加对他身体的检查。他属于异武者当中的一脉,应该是勇字辈的。这一脉的人,丹田相较异人来说,宽敞了足足十倍。他的双手和双脚,有厚厚的一层黑色老茧。这是修炼地脉诀留下的痕迹。所以,他不是聚灵一族的遗孤,只是一个看墓的。”

异人的世界,相比修道界来讲,要混乱复杂的多。修道界传承千年的门派不少,随着时间的推移,虽能保持正统,可要实现祖时的巅峰期,几乎是不可能。

相比修道者,异人的手段就丰富的多。传承混乱了些,甚至大部分都断绝在历史长河中。不过有些风云人物依旧会参照前者,创造出一些具有独特思维的术法来。这与尊重传统的修道者,是有极大分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