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迹,我也从村子里的老人嘴里听说过。小时候闲着没事,我就会坐在老人成堆的边上,听他们讲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最多的,就是抗日时期的一些故事。
听他们说,以前鬼子在镇上派下的士兵不多,加上另外一个镇子看守铁矿的,一共只有十几个人。
十几个人,放到现在,根本屁用都管不了。可那个时候,这十几个人,足足顶得上上百人。
这个老者我不认识,可是他能一眼认出我不是村子里的人,其他人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就说明他的威望在村子里很高。我前思后想,也没想清楚有这么一号人的传闻。
村长?可能是吧,也许是之后走了,或者是失踪了。
在我们村子的村大队里,有一个名人榜,这份榜单是抗日时期留下的。上面挂了好几个村英雄的照片和历任的村长资料。但这个人,没有见识过,但他的语气和穿着,又与其他村民不同。
我没有要解放村子,奋勇杀敌的意思。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杀十个八个还可以,多了就有心无力。
我也没多做纠缠,我只是想找到我的爷爷或者太爷爷那一辈的人,可惜,他们不知道。
我走了之后,这个老者就让村民把死去的三个鬼子埋了,自己则回到了村西头的一间屋子里。
他从墙上的一个暗格里,拿出了几块竹片,然后坐在椅子上推算了一下,突然瞳孔一缩。
“算不出来,这个小家伙,来历还真是神秘啊。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的计划,不行,要多多留意!”
这个时候的百姓生活,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粮食和家禽都被那些小鬼子生抢,他们只靠仅剩的一点陈粮,加上地里干枯的野菜,烙出难以下咽的菜饼子。即使如此,这样的饭食,也不是顿顿都有。
七十年前,水库还没有形成。就是一个大峡谷似的,人们在下面生活,由于地势的原因,小鬼子来往的次数不多。我在崎岖难行的路上行走,路过的人,都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我。
这里的房屋建设,是以梯田形式垒建的,没有砖石瓦片,就用黄色的泥土混合草芥,堆起来的。
“老乡,我能喝口水吗?”路过一家的院子时,我停下了脚步,向着院子里晒太阳的一位大叔说道。
相比其他人的冷漠和打量,这个大叔就显得好客许多。他先让我进了村子,就进屋拿出缺口的瓷碗,给我倒了一碗昏黄的液体。这是水不假,只是里面含有大量的泥土,我喝了一口,味道有些臭。
我环顾四周,终于发现了这些水的来源。在屋檐下有一个半米深的大坑,水就是来自那里。
我强忍着又喝了一口,说:“谢谢老乡了,不知道您贵姓啊!”
大叔摆摆手,“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就别那么客气。我姓黑,普通的百姓而已。”
黑姓?我的眼珠子微微的眯了起来,姓黑的不多,而且又是在这个地方,我一瞬间就想到了黑明。
黑明,是把我引上这条道路的罪魁祸首。为了报当年对老祖的仇恨,筹划了很久,打出守山人的旗号,暗中控制黑羽,要夺取龙丹。这个大叔,莫非就是他的后人不成?
回想了一下,算算年头也对不上号。我开口问道:“大叔,你家就你一个人吗?”
大叔叹了一口气,“唉,我有一个儿子,跑出去干八路了。老伴因为他的缘故,也在几年前死了。”
听到他这样说,我的心里泛起了波澜。不一样,跟李金羽他们告诉我的不一样。
难道说,我来的这个时间段,与之前发生的不是一个时间段?或者说因为我的出现,致使出现了蝴蝶效应,很多东西,都在无形之中改变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过多的猜测和印证,只会让明朗的方向更加模糊。
“小伙子,你不是我们村里的人,你来这里,是来找人的吗?”
我指了指沟壑上方露出一角的峡山,说:“大叔,我想去上面找个人。只是那里有日本人,所以我就没敢上去。您住在这里的时间比较长,有没有见过除了鬼子之外,其他比较陌生的人呢。”
大叔摇摇头,“没有,这山啊,除了一些与鬼子走得比较近的商户能上去。像我们这样的人,躲都来不及,谁还愿意上去找霉头。”
“噢,那谢谢了!”打听不出有用的信息,我就向大叔告辞,继续在下面转悠。
只是转悠了大半天,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平静,一切都太平静了。
到了太阳落山,天色暗了下来。我就悄悄的上山,绕过了两个鬼子的看守,在山上转了起来。
峡山上的庙宇不多,房屋简陋,也就鬼子住的地方,还算华丽一些。
几乎每一个洞我都进去了,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看来那些供奉的菩萨和神仙,都是建国之后才弄上去的。
我在山顶上转了两圈,没有发现丝毫异常。别说是诡异,就连一点的阴气都没有感受到。
奇怪了,难道真的不是我所在的时间段的七十年前?那么我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清楚,没人能给我解答。
县城人民医院,张晓兰和张晓峰神色疲惫的坐在病床前。玄难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些吃的东西。
“还是没有醒来吗?”进来之后,他望了一眼被各种仪器管子傍身的我,对张晓兰说。
“没有,大师,他到底怎么了?医生说他的身体机能比正常人还要强大,为何会这样?”
玄难欲言又止,只好说:“你们先吃饭吧,吃完了,我再告诉你们。”
张晓兰简单的吃了一点,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今天,他和弟弟去了一趟墓地,给父母扫墓。可是回来的时候,我就不见了。后来玄难差凌云寺的人来通报,这才得知我已经进了医院。
县城的人民医院,恰巧有京都的专家来坐诊,一番检查下来,钱花了多少倒是其次,可是没有查出病因。
这让张晓兰十分的恼火,要不是玄难早早的出现,以她的脾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玄难看了一眼张晓峰,后者接触到目光,很知趣的就端着饭菜出去了。
“大师,周凯这是怎么了?但说无妨,我有心理准备!”
玄难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还记得那次上山我给你解得签文吗?”
“记得,大师说过,我这一生有三劫。前两劫我已经度过去,只剩下危及生命的最后一劫。可是,这劫难该是我才对,为何会到了他的身上?”
见张晓兰的情绪又开始不稳,玄难宣了一声佛号,手掌间笼罩着金色的光芒,在张晓兰略显惊骇的目光下,玄难的手掌就抵在了她的头顶上。
一瞬间,张晓兰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充了电似的,焦躁不安的情绪,也慢慢的消失。
金光散去,玄难抽回手掌,再度宣了一声佛号,说:“有因就有果,谁种下的音,就由谁来承受果。无论这果子是苦还是甜,是酸还是涩,都要自行承担。其实,签文还有一段我没有告诉你,只要你的有缘人出现,那么这段缠绕你的因果,就会转到他的身上。周施主即是你的有缘人,而这因果,也是他种下的。”
张晓兰的瞳孔瞪大了又眯起来,如此反复数次,咳嗽了一声,说:“大师,我没有听明白。”
“明白与否,是在你的心里,在你的灵魂之中。本来,周施主的因果报应,不该来的这么快。只是他的身体藏有太多的秘密,又栖身在菩提树下,巧合的引起了莫名力量的共鸣,从而让他陷入顿悟和求道双重境界内。他的肉体,或者说是他的道行,在无时无刻的精进。只要不醒来,会一日千里。”
玄难说了这么多,张晓兰不是圈子里的人,明白的很少。不过她抓住了一个点,“大师的意思是,周凯没有生命危险?”
“这个,贫僧不敢妄下定论。我之前也说了,种下了什么音,都要尝什么果。一切由天注定,是生是死,缘由天定!无论你再怎么痛苦和祈祷,能做的也是有限。”
张晓兰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说:“请大师救救他,您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玄难面露难色,将张晓兰从地上扶起来,思索了一会儿,说:“既然他是因为因果而灵魂飘游,那么能助他的因素,也是寥寥无几。他的身上,纠缠着太多的业力。除非,我们能找到你和她之间恶业的源头。”
“恶业的源头?”张晓兰不明白,“大师所指的是什么?”
“因果,不一定是今生今世种下的。也有可能是前世,你和他第一次见面,你的心就认定他就是你要找的人,抛开情感问题来分析,所谓的一见钟情,彼此心生所属,是灵魂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你好好的回想一下,在你去过的地方,有没有哪里是有特别感应的?”
“我去过的地方?”张晓兰开始回忆,一幕幕的场景如电影片花般在脑海中急速而过。突然,有一幕定住了。那是一座大山,不高,也就一百多米。一个年轻的青年就站在不远处,向她招手,面带笑容,很是亲切。
“峡山!对,那个地方就是峡山。我第一次劫难发生的地方,就是因为我在山脚下看到了一个人,很熟悉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没过多久,就发生了车祸。在我濒临死亡的时候,我看到他慢慢向我走来,跟我说话,给我打气。”张晓兰一边想着当时的画面,一边向玄难口述。
“二十年前吗?五月份的时候,那么,或许在时间上是对的。”玄难自语了一句,然后看着张晓兰,双眼之中,有一层淡淡的金光蒙上了瞳孔。“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张晓兰依玄难的话做,注视着玄难的眼睛,不一会儿,玄难眼睛里的画面,在逐渐的放大,不是自己的样子,而是一副会动的画面。
“你看到了什么?”玄难眼睛一眨不眨,轻轻的说。
百花绽放、绿草环绕,群山簇拥,溪流潺潺,一个女子怀里抱着孩子,站在一座独木桥上,望着天边的太阳,静立不语。就这么默默的看着,直到发丝鬓白了两角,孩子越来越大,周围的环境不变,可是人,在一天天的成长。变得苍老,不复之前的容颜俏丽,美好的青春年华,就这样被时间磨灭的一干二净。
女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扭过头来,张晓兰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踉跄的退后了数步。
玄难眼中的金光慢慢的隐没下去,一丝丝的血迹,顺着他的眼角流了出来。
他轻轻的擦拭掉,说:“你看到了什么?”
张晓兰已经语无伦次,极为害怕的样子,哆嗦着嘴唇,说:“我……我看到了……看到了自己!”
是的,那一张脸虽然非凡的容颜不在,可惜依稀能够辨识出些许痕迹。那张苍老的脸,不正是自己幻想中的自己老去之后的样子吗?为什么会看到这一幕?刚才的画面,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悲泣,清冷,落寞,还有,还有弥漫着整张脸的仇恨。
没错,张晓兰的看的很清楚。画面中的那个自己,从一开始的翘首以盼的等待,到了最后苍老的仇恨。
抛弃吗?那是在长久的等待中积攒下来的怨,以至于到了晚年,彻底的爆发出来。
不对!孩子呢?那个坏子的孩子呢?没有了踪影,是离开了还是怎么样了?
一瞬间,张晓兰的心仿佛被那幅画面所感染,画面中那个女子的所有思想和情绪,一瞬间就套在了他的身上。
负心汉!负心汉!负心汉!
这种异变来的太突兀,就连玄难都有些不敢置信,猝不及防。
他忙汲取佛光,怀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态,双手同时压在张晓兰的头顶。
张晓兰瞳孔充斥着血色,厉狠的盯着床上躺着的我,嘴里自言自语:“负心人,我做错了什么?”
戾气,极重的戾气从张晓兰的身体中涌现出来。
玄难的佛光,被戾气一阻,竟无法穿透。
“阿弥陀佛!”玄难宣了一声佛号,一个个卐字佛文从脚底下缓缓的升腾起来,缠绕着他的身体。在玄难有意的控制下,向着张晓兰的大脑中冲击而去。
佛文与戾气形成的屏障相遇,如火星撞地球,谁也不服谁,一时之间,玄难也是无可奈何。
他暗暗的责怪自己,闲着没事吃饱了撑的,竟然用慧心佛眼勾动轮回印记,这下好了,引火烧身。
不过,这样一来,他心中的想法也被证实了。
我的突然顿悟加上求道,正是在还所造下的因果。
“为何执着?恨吗?”玄难宝相庄严,脑袋后面生出淡淡的金色佛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用上了佛门术法灵魂狮吼。以求突破戾气屏障,直达张晓兰的灵魂深处。
这是玄难的压箱底绝招,佛环,不是任何一个和尚就能领悟到的。那是具有大智慧的僧侣才可以,而灵魂狮吼,是少林内门的不传之秘,只有下一任的住持方丈,才可以继承。
不过以玄难如今的道行,施展这一门佛门神通,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
只见,他脑后的佛环,随着每一句灵魂狮吼而裂出了细小的缝隙。
直到佛环快要崩碎的时候,那一层戾气屏障才被攻克。
无尽的佛文涌入张晓兰的脑袋里,净化着她的负面情绪。
双眼渐渐的恢复了正常颜色,玄难才脸色苍白的收回了双掌,散去了一身的佛光。
“怎么了?我刚刚怎么了?”张晓兰一脸的迷茫,对于刚才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玄难的气息很差,差到连说话的力气都很困难。他平息了许久,才说:“找到那个孩子,你们两人身上缠绕的恶业,除了你自身所带的戾气,最大的根源就是那个孩子。我想,周施主所要面临的,也正是如此。所以,为了你们两人的安全考虑,尽快找到他。我先回凌云寺了,一旦有消息,立刻给我打电话,号码是……”
玄难丢下一串电话号码,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医院。
这时,张晓峰才打着饱嗝走进来,见张晓兰的脸色不对,问道:“咋滴了姐?”
张晓兰摇摇头,她并不想让弟弟为她担心。
“你照顾好你姐夫,这几天我需要出去办点事情。”
“办事?”张晓峰疑惑的问了一句。
“嗯,这些日子麻烦你了。”张晓兰说完,就离开了医院。
张晓峰一脸的茫然,就坐在了床边,拿出手机来玩。
一道黑影,从病房的窗户边上,一闪而过。
张晓峰似有察觉,抬起头来瞄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这时,病房的门悄悄的打开了。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青年人,走了进来。
“喂,你谁啊?”张晓峰的警觉性很高,门开的时间很小,还是被他听到了。
青年人冲着张晓峰微微一笑,九十度鞠躬,然后看着病床上的我,说:“请不要激动,我是周先生的朋友,川流太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