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给你爹一个面子

砰!

柳氏肥硕的身躯摔在地上,撑着自己快要散架的身子。“哎哟!可摔死我了,谢玉琳,我可是你二婶,是县丞夫人,你居然敢这样对我!”

她大声谩骂着,没注意到旁边过来一辆藏青色马车。

“吁。”

马夫勒紧马绳,堪堪停在了柳氏面前。

“怎么了?”

一个清冷的声线从马车里传出。

“爷,有人挡路了。”

“嗯?”他疑惑出声,撩开了扯帘,露出一张俊美无双的脸来。

视线从柳氏身上划过,落到了门口那清丽的少女身上。

清丽绝美的面容让他的瞳孔微微一震,五指收紧,良久没有作声。

谢玉琳的注意力都在柳氏身上,清澈而坚定的眼眸中森冷一片。

“二婶,你可别忘了大伯这个县丞是怎么来的,我爹能让他上去,我就能把他拉下来。反正我家都这样了,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当初,是二叔谢桂亲自跪在她爹面前,求着她爹掏钱送礼给他弄的这个县丞,当时可是掏空了谢家的家底。

或许是过去太久了,他们已经忘了这件事。

经由谢玉琳提醒,柳氏也想起了这件事,脸色顿时一变。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谢家如今没人主事,谢玉琳年轻气盛,若她真豁出去闹事,导致丈夫谢桂的差事没了,谢桂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柳氏爬起来就走。

反正,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害怕了。

谢玉琳望着柳氏离开的身影,心底的恨意从眼底一闪而过。

别着急,前世的仇恨,她早已铭记在心,一定会一笔一笔的算清楚。

柳氏离开,谢玉琳转头往马车看去。

那道视线太过明显,想不注意都难,却不妨撞进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

心神在那一刻有一霎的恍惚,熟悉感蓦然升起,她见过这双眼睛。

只是在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后,她心中的疑虑顿时被打消。

这位公子长相精致俊美,单看脸有些雌雄莫辨,面色带着病态的苍白,浑身充满了矜贵公子的气质。

这样的人,必然是天之骄子,不管是前世今生,都不可能和她有交集。

“秦叔,回去吧!”

谢家的大门关闭,阻挡了那直白的视线。

回到正堂,李二狗还等在那里,笑嘻嘻地凑过来。“谢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他之前想走,但却被谢玉琳拦住了去路,想了想,恐怕是自己事还没办完。

谢玉琳微微一笑。“我二婶这般辛苦地谋划,可不能让她落得一场空。李小哥,这几日就劳烦你好好的跟街坊邻居多说道说道,务必让人知道,我这二婶是多好的一个人。”

李二狗将这番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后,便明白谢玉琳要他做的事。

随即,嘿嘿一笑。“谢小姐您放心,我保证不出三日就让这满城的人都知道谢二夫人的丰功伟绩。”

谢玉琳满意地笑了。

虽然她现在不能将柳氏如何,但能扯下对方的一张遮羞布,给对方添添堵也是极好的。

而她就趁着这几天事件刚好把债务的事情处置了,带着娘和弟弟远离纷争。

“姐姐。”

走进李氏的院子,谢玉琳的一条腿被牢牢抱住。

她低头看去,眼前是一个刚到她膝盖的小男孩,软软糯糯,穿着一身锦衣,像个肉团子。

这是她的弟弟,谢炳琅。

一见到他,谢玉琳就想起临死之前得知的真相,一时间百感交集,酸涩之意涌现。

“二郎。”她蹲下狠狠抱住小小的人。

“姐姐,二郎想你。”

小家伙说话有些慢吞吞的,稚嫩的语调可爱得紧。

谢玉琳摸摸他的头,柔声道:“二郎,姐姐在外面忙呢,今天有没有听话,好好吃饭?”

“听话,吃饭。”

小家伙小眉头一皱,吃饭两个字在嘴里憋了半天才蹦出来,可见他有多不喜欢吃饭了。

“姐姐累,揉揉。”

他抓着谢玉琳的手腕揉了揉,小手一点力量都没有,如同一只毛毛虫在皮肤上爬,痒乎乎的。

只这一下,谢玉琳感觉浑身的疲累都被消除,笑道:“姐姐已经不累了,二郎,我要和娘说几句话,你先出去玩好不好!”

丫鬟上前来抱他。

“不好。”谢炳琅扭着小身子拒绝。“姐姐,我想和你玩。”

谢玉琳无奈,想想他年纪尚小,便把小家伙抱起来,来到李氏的床边。

“娘,你怎么样?”

“老样子,没什么事,我已经吃过药了。”李氏无力摆手,精神有些萎靡。

谢玉琳蹙眉,指尖搭在李氏的手腕。

李氏身体不好,汤药常年备着,俗话说的药罐子。

这也是前世她突然去世,谢玉琳并没有怀疑的原因。

被关在丞相府后院十五年里,她病了十三年,喝过的苦药数都数不清,把脉这种事情还是难不倒她的。

李氏的脉象仍旧虚浮无力,却并不散乱,病情并没有恶化。

她松了一口气。

“琳儿,辛苦你了,是娘没用。”李氏满脸愧疚之色。

“怎么会呢!娘,只要您在,再苦再累都是甜的。”谢玉琳脸上勾起一个笑。“家里的事您不用操心,我今年十四,已经长大了,这些事我都能做好。”

李氏轻叹一声。“哎!你还是个孩子,又是姑娘,在外面抛头露面,以后还怎么嫁人?要不,还是把你二叔请过来……”

“不用了。娘,您觉得柳氏做这一切,二叔会不知道吗?”

李氏话未说完,谢玉琳就明白她的意思,断然拒绝。

眼见李氏神色郁郁,她又道:“娘,我可以的。如今家里这样的情况,好好活下去等爹回来才是正经,嫁人的事,以后再说吧!”

前世的种种,二叔虽然并没有直接参与,但他总不是瞎子聋子,所以,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她态度坚决,李氏也就不再多说,闭上眼睡了过去。

谢玉琳陪着谢炳琅玩了一会儿,便拿着木盒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不大,一间正房,两间厢房,围墙下面种了好些花,都是从庄子上采来的,但李氏喜欢,便将整座宅子里都种满了花。

推开正房的门,陌生又熟悉的一切出现在谢玉琳的视野中。

黄花梨雕花架子床,旁边是同一花纹同一木料的梳妆台,左边窗户一条桌案,案上摆着花瓶,里面插着几只野花。

仔细打量这些东西,都是她爹为她精心打造的。

她爹现在失踪,茫茫人海,不知道去哪儿找,内心就焦灼不已。

前世,人是一个月之后来的,眼下找人没有方向,只能先行等待,待眼前这些事了,再想办法打听消息。

第二日一大早,谢玉琳就带着装有地契房契的盒子,来到安阳县最大的一家当铺。

她表明来意,当铺王掌柜笑眯眯地摸着胡子点头。

他拿着地契房契看了半晌,又斟酌了一壶茶的功夫,才慢悠悠道:“谢小姐,我也知道你家如今遇见了困难。只是,生意归生意……”

他说到一半就停了,谢玉琳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勾唇一笑。“王老板,您放心,道理我都明白。您说个价吧!”

王老板指着眼前的几张纸。“两千两银子。”

谢玉琳笑容一收。“王老板,这是在说笑?”

一间宅子,两间铺子,还有一个五百亩的田庄,细数下来,接近四千两的东西,却只给两千两银子,压价比柳氏还狠。

王老板轻蔑一笑。“谢小姐,按理说,我们是不会和女人谈生意的。你能坐在这儿,那也是我给你爹的一个面子。两千两,你斟酌一下吧!”

极度轻视的态度让谢玉琳羞愤上涌,满脸通红,拳头陡然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