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生活依然艰难，也丝毫没有磨灭陈航的信心。
再活一世，他怎么会被这点困难打倒？
陈航按照记忆中的模样，优化了自己的小推车。经营项目也扩大了些。
早晨在工厂外卖早点；中午推行十来里路，去火车站卖盒饭；到晚上，啤酒、花生、小龙虾，路灯底下卖小吃。
因为经营的种类和方式都是独一份，他的生意很好。五毛一块的，财富慢慢在积累。
看着满满一饼干盒的钱，陈航有了别的打算。
想要留在城里，不一定非得租地，种地。他们需要有个落脚之处，也不一定非得是这座冬冷夏热的小铁皮屋。
地可以不租，但魏大哥这个人，他不能得罪。别看是个小村民，但他交际很广。
儿子在“二炮”给首长开车，女儿在事业单位当会计，自己又是村长的连襟。
这样的人，要是让他记恨上了，百害无一利。所以退租这事儿，得好好处理。
这天，趁着下午空闲的一点点时间，他留着张莹独自收拾着餐车，自己带着钱出了门。
因为跟厂里门卫熟，经常会去厂里的公共澡堂洗个澡什么的，陈航递了根烟，门卫就让他进去了。
眼见四周无人，他一头扎进了办公大楼。
厂里福利待遇好，这个点，厂长应该在他的办公室套房里睡午觉。
敲门肯定是不行的，人没见到，厂长一个电话，保安就把他架走了。
陈航拿出事先从妻子那里弄来的黑色发卡，准备干点惊心动魄的事。
上一世，开锁行业正火的时候，他也去干了几天。结果半夜给个娘们开锁后，那娘们赖账不给，还把他给投诉了。
罚了钱不说，还永远干不了这一行了。
这么久没用，也不知道手艺生疏了没有。
咔嚓！
没用一分钟，陈航旋开了厂长的办公室大门。老旧的锁头对他来说，毫无压力。
眼见室内没人，陈航知道他人在哪里，清了清嗓子：
“钱厂长，钱厂长，我推门了哈！”
喊完，他却没有动，不一会儿，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办公室的文件架缓缓被推开，露出一个秃顶的老男人。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男人表情慌张，甚至有些惊恐。他跑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准备求救。
“诶，钱厂长！您还是别打了，别惊着谁了。”
说着，陈航朝着文件架后面努了努嘴。
钱厂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思忖了一会儿，缓缓放下了电话。
“说吧，你什么目的？”
陈航嘿嘿一笑，从衣服里掏出两瓶酒：
“茅台，您最喜欢的，我去供销社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他把两瓶酒往桌子上一放，朝着钱厂长推了过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钱厂长靠坐在椅子上，看着陈航，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航憨憨一笑：“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的不容易，听说钱厂长人品极好，乐于助人。所以我就想来请厂长帮个忙。”
他这么说，是示弱，是讨好，也是警告。
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就是那个光着脚的，你看着办吧！
钱厂长一听，来求他帮忙的，当即放下一丝防备：“你想进厂？”
“不不不。”陈航连忙摆手：“我知道员工指标不好弄，不麻烦您这个。我想在您厂旁边盖个小房子，接上厂里的水和电。”
说着，他往厂长跟前凑了凑：“您放心，水费电费我自己出！”
钱厂长听完，长舒一口气。手指敲了敲桌面：“就这样？”
陈航连忙点头：“就这样！”
“没问题！这事我跟厂里水电工说一声就是了，你放心吧！”
说完，钱厂长那眼神，就想赶陈航走。
不过他可没那么好打发。
“您看，这时间也差不多该上班了，您现在就给师傅打个电话呗？这样我就能尽快把水电牵上了。”
钱厂长皱眉：“你房子都没有，这么着急做什么？”
陈航维持着笑脸，又从衣服里掏出一盒茶叶递了过去：
“上好的茉莉花茶，美容养颜。您看您一天天日理万机，我怕您贵人事忙，给忘了。又不敢再来烦您，所以……”
美容养颜！
钱厂长接过茶盒子瞅了瞅，摸不清陈航什么来路，却似乎对他的隐秘很清楚。
想了想，还是拿起了电话。
……
要说陈航怎么会知道这个钱厂长可以拿捏？
那就要怪他三年后太过出名了。
一整版的报纸页面，讲诉了他的光辉事迹。就连办公室的设置布局，也用了图片进行了详细的讲解。
在他被绳之以法的前后，工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是他，骂的是他。几乎成了这一片，家喻户晓的人物。
其实就算他提出更过分的要求，钱厂长也是有可能会答应的。但陈航深知这个社会的规则和黑暗。
太过贪心，说不定哪天某个鱼塘就会发现一具无名男尸。
陈航哼着小曲，去杂货店买了些防雨布，粗壮的竹竿，还有其他工具。
简单处理过地面后，他紧挨着工厂的院墙，用竹竿和防雨布围出了两间屋子。
做完这些后，他蹬着三轮车回鱼塘接张莹。
“你怎么才回来啊？天都要黑了！”张莹见他回来，赶紧迎了出来，拿毛巾替他擦头上的汗。
“不急，咱们今天先搬家！”
“搬家？”
陈航把铁皮屋里，自己那点儿家当往三轮车里扔，没一会儿就装满了。
“搬哪去啊？”
他笑笑，抱起张莹放在车上：“不远！”
陈航蹬着三轮车，走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却完全不影响夫妻俩的好心情。
防雨布围出来的简易棚子，除了宽敞一点儿，也并不比鱼塘的上铁皮屋好多少。
但张莹知道，自己丈夫为了改善他们的生活尽力了。
“你一下午就是干这个啊，怎么也不叫我来帮忙呢，一个人干得多辛苦啊？”
陈航扶着张莹的肩膀，把她往屋里推：“这点儿小事，算什么辛苦？你看！”
唯一的一面砖墙上，钉着一块板，板上有一个圆形的红色开关，坠着一根红色的绳。
他伸手拽住绳子一拉，咔一声响，棚子里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你安电灯啦？”
张莹看着电灯，满脸的兴奋。
“不但有灯，还有自来水。”陈航揽着她的肩，指着一旁的水龙头：
“明天有空了，我砌个池子，这样你洗衣服、洗碗就方便的多了。”
“你这是怎么弄的？我听说用水用电，开户可难了，还得好多钱！”
陈航笑笑：“没开户，搭的工厂里的。”
吧唧一口，张莹勾着陈航的脖子，朝他脸上亲了一口：“我老公就是能干！”
没料到妻子会这么夸他，陈航低头，看着张莹两眼灼灼。
领会到他的目光，张莹羞红了脸，伸手揪住他的肉，拧了拧：
“快去搬家，还等着摆摊做生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