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莹莹还在后面呢。”
陈航不动声色的拨开吴春花的手,回身去接张莹。
“你瞧你,一回来就弄这么大动静。”张莹嘴上说着埋怨,脸上却洋溢着微笑。
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入张莹父母家。
黄泥土墙,屋顶还是稻草。进门便是中堂,对门的大墙上贴着巨幅的松鹤延年伟人像。
画下摆着长案,案子两侧摆放的红烛,中间是香炉。
案子前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两旁各有一把长背靠椅。
张莹的父亲——张国洲端坐在左侧的椅子上。
他一身灰色立领,显得人很正派。但其实却是个十足的顽固派。
对陈航这种人,他是一点儿都看不上的。
见两人进门,他板着个脸,轻咳了两声。
吴春花见状立刻拿来蒲团放在地上,扯着陈航上前去跪拜。
陈航连自己亲妈都没跪过,却要跪一个糟老头子,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妈,咱们这儿,什么时候有这种规矩了?”
“啧,叫你跪,你就跪,那是你老丈人!”吴春花扯着他的胳膊,一个劲给他使眼色。
“呵,这都新时代好多年了,封建糟粕的东西就应该摒弃。
难不成,那县长千金,您也叫她跪?”
陈航自己拿了把椅子,扶张莹坐下。
“啪!”
张国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该跪就得跪,这是祖宗规矩!
你没有爹娘教,我不跟你计较。如今我教你了,你就应该虚心受教!”
看着两人起了争执,张莹脸色也跟着不好看了。
她知道自己父亲的性子,但她更知道自己丈夫的性子。
她若开口,陈航是会跪的,但是她不想开这个口,让自己心爱的人受委屈。
“爸、妈,陈航是很忙的。这回特地回来,就是送钱来了。
你们如果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即刻走就是了。”
吴春花一听,立刻上来打圆场:
“我说老头子,这都什么时代了?一辈子也没当过什么官,就会在孩子们面前摆架子。收起你那套吧!”
“你!愚妇!纲常不再,则仁义不存,是要误国的!”
张国洲拍着大腿,一脸的痛心疾首。
“别理他!”吴春花摆摆手,坐到张莹旁边,拉起她的手。
“好闺女,那钱你们真的凑齐了?快拿出来我瞧瞧!”
张莹瞧了一眼陈航,从新买的皮包里掏出一叠钱。
“这里是五千,家电家具什么的,你自己看着买吧!”
“哟嚯,我女儿真的出息了!”吴春花捧着钱,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
“你瞧瞧,你瞧瞧,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拿着钱在张国洲面前拨弄,闻着上面的纸墨香,让她心旷神怡。
见着她这副模样,张国洲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回了自己房间。
门口站了好久的张迪,怯生生的走到张莹和陈航面前:“谢谢姐姐、姐夫。”
陈航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自己的这个小舅子。
他长得眉清目秀的,跟张莹有八分相似。眉眼之间有一种男人少有的媚态。
难怪能被县长千金看中,这种长相,就连女人看了都会嫉妒。
因为自幼在外面求学,所以跟父母的习性都不太像。
陈航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
“哎呀,真不想到我女婿这么能干。”吴春花把钱收好,走到陈航跟前:
“放心吧,你这钱不会白花的。你娶了我这么漂亮的女儿,本来就赚大了。
迪迪的老丈人又给迪迪安排了个职位,没准用不了几年,就能照拂你一二了。”
“妈,你别到处乱说,那职位是我自己凭本事考上的。”
张迪显然不喜欢吴春花的显摆。
陈航倒觉得这小子的确有些当官的潜质。
“看来小舅子是有真才实学的啊,那以后我们没准还真能有合作的机会。”
张迪笑笑,保持着一种礼貌的疏离:“姐夫在城里发财,哪会和我这种乡镇工作者有什么合作的机会啊?说笑了。”
“不不不,我对县里的土地承包政策还是很感兴趣的。”
陈航坐在那里,表情有些随意。
“你们聊着,我给你们做顿好吃的去!”吴春花脸上堆着笑,心情相当不错。连女儿想要帮忙也赶紧按下了。
“好好休息,你月份大了,别累着了!”
看着自己母亲对姐姐态度的变化,张迪深深明白钱的重要,但是他打心里,还是瞧不上陈航的。
“姐夫要包地啊?可是听妈说,大队分给你的那两亩地,不是荒着吗?”
陈航笑笑:“那地不荒着有什么用?我想包片鱼塘。
小舅子帮忙注意一下靠近市里那边的湖地,有承包指标吗?”
“湖地?”张迪蹙眉:“那边属于野地,太开阔,不好管理。而且一包就是一整座湖,姐夫确定要包?”
陈航点点头:“有这个意向,不过就要有劳小舅子帮忙打听下要什么手续?”
这个年代,农村人都渴望走向城市。打工、经商、一夜暴富,好不容易脱离土地的束缚,谁还乐意种地?
包鱼塘的风险比包地还大。一场大雨之后,可能所有投资都随洪水流走了。
加上还有被偷捕、投毒的,村民的承包意愿并不是很高。
所以张迪有些疑惑:“姐夫怎么想着包湖了,这个风险挺大的,我个人并不建议你做这个。”
“那站在你工作的角度呢?”陈航盯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
“从我工作的角度来看,当然是希望那些地方都能被承包出去呀,大小也能算个政绩嘛。”
“那好!”陈航站起身握着张迪的手:“只要小舅子能保证在你任期内,我的承包合同和法且不会变更,这份政绩,姐夫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