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人永隔

会留下吗?

或许她不会再留下了。

余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面,是自己见到老人的最后一面。

但是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去做,总有些冤案要沉冤昭雪,就像总有些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余知……”

余知走到门口的时候,只看见老人逆着光在对她笑。

“余知啊,你走吧,别再回头了,我希望你过得不好,也希望你好,一个是身为我女儿的父亲,一个是身为你的姥爷。”

老人说道,像是屏住了一口气,梗在喉咙口的一口气,再也呼不出来。

“余知,你得活下去,带着记忆活下去。”

余知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有肩膀在不停地颤抖着。

余知叹了口气,朝着前面走去,随着门被砰的一声关上,最后的光也被关在了房间的外面。

她想她这辈子一定遇到了无数的光。

就好像……她曾经遇到了无数的星辰,在她细碎而阴暗的生活里面撒下了一道有一道的光。

也许那些人曾经是她灰暗生活中的光。

是星辰,是太阳。是悄然无声落在她窗棱上面的白月光。

而此时此刻,她看见那些怨怼她的人,对她崭露出微笑,他们对她说,“余知,不是你的错。”

他们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是我们的骄傲,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啊,我们已经原谅你了。”

“你得活下去。”

余知叹了口气,微微一笑,脸上带着笑容,他看着那扇门,伸出手,食指碰上门把手,“会的。”

这世界上有无数的人希望她过得不好,但是,只要有一个人拯救她,去爱她,她就有足够的理由好好活下去。

这算是爱吗?

余知靠在墙上,叹了口气,久久不能平复心神。

如果她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她或许有了一段平静的人生,有自己的亲人,有自己的爱人……

可是她现在觉得,自己的未来不比任何人差。

余知叹了口气,仰着头,看着浓厚消毒水气味覆盖的天花板。

“姥爷,我会努力活着,爸妈没有去到的地方,我会代替他们去,他们没有实现的愿望我会替他们实现。”

余知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而在她离开没多久,一群护士推着推车飞奔而过,上面摆满了手术器材,而她朝前面走着,一次都没有回头。

也许等她回头之后她会看见老人被推进了抢救室里面。

那也是弥留之人给与人们最后的印象,也即将是老人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面。

可是她错过了。

他们好像这辈子都再错过。

以前老人怨恨余知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女婿,后来,他重病,余知又错过了老人的最后一面。

你明明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可对于一些人,明明告别那么简单,却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已经是最后一面了。

手术室里的灯暗了下去,老人的手也无力地垂在手术台上。

“余知,你得活下去。”

老人最后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最后和蔼的笑容留在你的心上,留在你的脑海里面,希望你不要怨恨我。

其实,姥爷也很想爱你。

余知微微一笑,走出医院的时候,正好一束阳光照在了她的脸上,给她的脸上平添了一丝暖意。

“我会活下去,一定。”

余知最后还是回到了那个小房间里,她到的时候老人已经被推进焚化炉里面了,癌症晚期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解脱了。”

身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余知抬起头,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她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久违了,你好,余知。”

余知一愣,看着眼前陌生的人的脸,一时间有点愣住了,“你是谁?我们以前……见过吗?”

“我们以前从未见过,不过我自我介绍一下自己。”

男人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微一笑,“我叫许景行,是恩师的学生,也就是余小姐姥爷的学生。”

余知一愣,“你是姥爷的学生?”

“是,先生之前没有自己的儿女,我一直以为先生是一个孤寡老人,而他也很慈爱,对于我们都很友好。”

余知一愣,看着他。

男人和善的笑了笑,“后来我才知道,他有一个引以为豪的女儿,他的女儿还有一双儿女。”

“后来,我才了解到,无论是外孙和外孙女都很成功,特别是他的外孙女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余知一愣,看着他。

“初次见面,我是许景行,请多多指教。”

男人的脸上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间变得有些悲伤,“老师他走的时候一定很平和,因为他把这么多年弄丢的东西找到了。”

“是吗?”

余知看着那一小盒子骨灰,伸出手轻轻地拂过上面的纹路。

是啊,他在死之前终于找到了自己丢失已久的东西,然后走过了漫长的人生,最后走到了他们的身边去。

“余知……”

余知一愣,抬起头,脑海里面突然浮现出了一张脸,皱了皱眉,“你是谁?不,准确的说是,你跟许令生有什么关系?”

男人一愣,被余知说的话惊愕住了。

或许她并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被余知揭露出来,过了片刻之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余知,你很聪明。”

余知垂下眼帘,“算不上聪明,你跟许令生周遭的气质都是一样的。”

许景行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目光又落在骨灰盒上面,“那也是一定程度上的聪明。”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许景行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他捏了捏自己的手心,低笑了一声,“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他顿了顿,又说,“我是来拜别恩师的。”

余知看了看他,皱起了眉头,冰冷的目光扫过许景行的脸,“你觉得你的言辞很有说服力吗?”

“难道没有吗?”

许景行叹了口气,“我也是老师的学生,只不过我弟弟许令生经商,而我是喜欢研究一些,插一嘴,许令生实在是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