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星密,如玉盘一般的皎月正高悬于天空,漫天星星像是有人在天上撒了一把小米,星星点点的颇为喜人。
我左右看看,跑过去扒着墙头四处张望,我很想知道村子晚上到底有什么鬼东西,能吓得全村人都不敢出门。
我们村子除去那条宽土路,其余的全都是狭窄小巷,我扒着墙头向两侧的窄道张望,窄道黑洞洞的延伸出去,看得我莫名有点发怵。
不过我的胆子也不算小,又或者是我一百斤体重里的九十九斤反骨长在脑子里了,当即跳下墙头走到院门口,推开一条缝,探出身子左右观察一下,便蹑手蹑脚地溜出去。
我贴着墙边慢慢前进,突然看到在窄道前面的拐角边缘,隐约探出来半张模糊人脸,一只血红的眼睛牢牢地盯着我。
我当即宛若雷劈般愣在原地,心头疯狂跳动,我揉了揉眼,等再看过去,人脸突兀消失。
看着黑洞洞、像是能吃人的拐角,和那张隐约浮现的脸,我有点害怕,但又架不住好奇,一咬牙,决定过去看看。
俗话说得好,好奇害死猫,可我又不是猫,关我什么事。
我轻手轻脚地摸过去,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突然又是一阵风吹来,寒风凌冽,吹得墙上的窗户大开大合,连连拍打出‘哐哧’声响。
我下意识地看进去,一道月光刚好照射过来,月光下,一张挂在床头的人脸就这么被我看在眼里。
我甚至能看见上面轮廓分明的五官,嘴角还他妈的带着微笑,那双没有神采的笑眼呆愣愣的看着我。
“啊。”我吓的惊叫一声,一个不注意被石头绊倒,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阵强力的穿堂风吹过,直接把我吹得在地面连滚几圈,刚好滚到拐角的位置。
以我趴在地上的视角看,一团黑影在拐角‘嗖’的一下闪过去,速度飞快,霎时间不见踪影。
我顾不上疼痛,忙起身跑向拐角,又是一阵穿堂风呼啸而来,这次的风出奇的大,我的耳边听不到其他的任何声音,只剩下宛如炸雷的呜呜风啸。
我试着捂住耳朵,风声确实是小了一点,还没等我心间高兴,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在风中响起。
我起初还没有听清,可当我听清后,便是猛地愣在原地,声音顺着大风,也不顾我捂住耳朵的双手,凭空在我的脑中响起。
“谎言娃,花花脸,捣个蛋,不见面。”
“日升出,日落倦,一回家,莫思念。”
这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沙哑冰冷,就像是一个老式收音机没有信号时发出的滋滋声,但其中带着的词句却是清晰的诡异。
我心头直颤,试着松开双手,童谣声没有变小,反倒是风声突然消失。
诡异的童谣在我耳边不断响起,一遍接着一遍,唱歌的人好像是没有嗓子,根本不会感到干痒痛,声音干裂嘶哑,听得我脑仁发胀。
我找了一个大致方向追过去,本以为童谣声会越来越大,就算跑反方向,那也会慢慢减小。
可当我连拐几个弯后,童谣的声音还是如最初一般大小,就仿佛唱歌的人在一直尾随着我。
此时的我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声音从四面八方灌进我的耳朵,吵的我耳膜生疼,我痛苦地抱着脑袋,意识模糊。
我抬起头,瞪着眼睛向四周看去,什么都没有发现,忽然我感觉后脖好像有一股微风吹来。
我猛地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看到,可微风还在,就像是有人紧贴在我的后背轻唱童谣,而风就是从口中吹出来的哈气。
念头至此,我猛然惊觉,童谣声从未间断,难道说刚才真的一直有人在后面紧跟着我?
我瞪大了眼睛,狠狠咽一口唾沫,后背爆出一层冷汗,僵硬得像是一个生锈的机器般把头硬生生掰过去,一寸,两寸,三寸……
然而就在这时,我忽地发现,周围的童谣好像停止了,我歪着脑袋竖起耳朵去听,果然没有了声音。
还没等我高兴,一个尖细刺耳、像是指甲摩擦黑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是从四面八方来了,这次……直接在我的身后响了起来,声音近在咫尺,完全就是有个人在贴着我的耳朵低吟。
“谎言娃,花花脸,捣个蛋,不见面。”
“日升出,日落倦,一回家,莫思念。”
我的身体猛然僵直,浑身传来一阵麻木的感觉,一层层刺骨的寒意像是浪涛侵袭着我的身体,摧残着我的神经,让我几近崩溃。
“谁啊,滚出来。”我惊恐地嚎叫一声,回身一巴掌甩过去,结果我打了个空,后面什么都没有,童谣却再次在我的脑后响起。
“谎言娃,花花脸,捣个蛋,不见面。”
“日升出,日落倦,一回家,莫思念。”
童谣宛若炸雷在我的耳边响起,让我的身体一僵,忽然,一阵钻心剧痛从脸上传来,我察觉到自己的五官似乎正在从原本的位置上割裂下来,扭曲着向脸中心蠕动。
紧接着,我又感觉到脸上有湿润粘黏的感觉,伸手一摸,一股血红的液体被我抹在手上,腥臭味瞬间灌满我的鼻腔。
我崩溃的抱住自己的脸,然而当我摸到脸的轮廓时,一个让我心惊肉跳的触觉在我的脑海中炸开,我竟然把自己的脸皮翻开了,甚至摸到了里面黏糊糊的血肉。
我的脸皮,正在逐渐脱落。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时,我身子一个踉跄,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身子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谎言娃……”
“日升出……”
“呵呵,咯咯咯,嘿……”
童谣在我的耳中逐渐模糊,其中似乎还隐隐夹杂着一种阴险奸诈、幸灾乐祸、计谋得逞的诡异笑声,让我难以分辨。
我想要大声呼救,然而当我准备张开嘴的时候,我惊骇的发现,自己的嘴巴竟然扭成一团,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连呼吸都不行。
我想要用鼻子呼吸,却发现鼻子也扭成一个旋涡,我顿感一阵窒息,脸色铁青。
慌乱间,我的视线四处乱飞,当我看到一条窄道时,猛地愣了一下,那里站着一个漆黑的人影,我看不清他的五官,看不清任何东西,我快要瞎了,要死了。
那个人影先是侧对着我,当人影转过身来的时候,我模糊地看到他陡然加速,向我飞奔过来,经过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吓破了胆,惊恐地挥舞着手臂,蹬着双腿向后退去。
肚子下方的闸门终于是把不住了,一股热热的水流激涌而出,浇湿前面的一大片地。
黑面人影朝我狂奔的速度越来越快,同时也在我的视线中迅速扩大,跑步的‘塔塔’声阵阵响起,隐约间,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王…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