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夜,黄家府邸。
府门大开,迎接着过往的宾客。
内外装饰华丽,灯笼高挂,绚丽的花灯点缀着每个角落。
前院会客厅,一张张红木长桌摆在殿内四周,桌上美酒珍馐,令人垂涎。
众宾客或绫罗绸缎,或锦袍貂裘,彼此间推杯换盏,笑语盈盈。
大厅中央,一队赤膊武士手持刀盾,和着一旁的战鼓敲击,不停跃动。舞步矫健、鼓点激昂,令人拍手叫绝。
“哼,就知道拍马屁,光膀子汉子有啥好看的?”说话这人身材肥硕,满脸油光,嘴巴上下开合,带动脸上横肉不断抖动。
“王大人,这就是您不懂了。”
“哦?赵将军此话何意?”
“明日我在府上设宴,请王大人务必赏脸,到时便知。”赵狴双手一拱,含笑开口。
“那我可就叨扰了。”
两人相视一笑,引得众人侧目。
“真是一丘之貉!”一旁男人身穿素白长袍,酒杯虚握,低声开口。
“圣旨到~”一声尖细嗓音从门外传来,大厅内嘈杂声音骤停,纷纷起身相迎。
“劳烦公公在此稍歇,我家将军随后就到,望公公莫怪。”黄府管家走到近前,手中一抹银锭滑入太监袖中。
“无妨无妨。”那太监一袭紫红宦服,腰系华带,不着痕迹地收下银锭,开口笑道。
内院,黄家祠堂。
六岁的黄兴被父亲喊进屋内,好奇地看着面前数十位锦袍青年。
“来,兴儿,给各位叔叔见礼。”黄虹声音浑厚,平淡开口。
“见过各位叔叔。”少年拱手一揖,屋内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
“拜见少主!”屋内青年单膝跪地,齐声说道。
黄虹伸手稍抬,沉声说道:“以后,就劳烦各位兄弟了。”随后躬身一礼,走出祠堂。
那一夜,一张张俊朗面容刻画在少年心底。
之后,又一个个的从少年生活中消失。
……………………
烟尘逐渐消散,一道身影手持长枪缓缓起身。
黄兴身体绷紧,目光盯着那道身影,随时准备遁走。
“呸!真他娘的恶心!”男人吐出一口血痰,长枪一抖,一只断手飞出,落到人群中央,“你这把枪,老子就收下了。”
“就这么让你死了,未免有些便宜你了。”男人手中,长枪短刀交替翻飞,不停向地面戳去,口中辱骂不止。
声声哀嚎传来,场中鲜血四溅。
一众士兵惊恐地看着眼前男人,那熟练的手法,着实令人胆寒。
不多会,男人停下手中动作,单膝跪地,向着树上少年抱拳说道:“属下来迟了,望少主恕罪!”
黄兴细细打量着眼前男人,记忆深处的一道面容愈发清晰。
他跃下树梢,来到男人身前,轻声笑道:“朱叔叔瘦了,”稍加思索,少年开口打趣道,“是不是得叫你花猪哥哥?”
朱建起身,爽朗一笑,回道:“少主好记性,还记得咱这诨号呢。”
“你抱着我去喝花酒,被我爹追着揍。哈哈,那个场景,一辈子也忘不了。”
两人止不住的大笑,一行清泪划过面颊。
“少主,这些人怎么办?”朱建抬起长枪,枪尖遥指前方军阵,杀机毕现。
“你二人想走的话,我们是拦不住的。可若是想要冲阵,兄弟们手中长剑,也未尝不利。”军阵中走出一名将领装束的男子,沉声说道。
“哦?”朱建眼中寒光一闪,不满道,“轮得到你说话么?单杀你一个,还是轻而易举的。”
“算了,都是听令行事,就别难为他们了。”黄兴伸手示意朱建放下长枪,对着一众士兵说道,“家父黄虹,带领黄家众将多次北伐,收复失地,战功赫赫,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黄兴稍作停顿,继续说道:“可是一夜之间,我们全家成了叛徒,被人灭了满门。你们说,冤是不冤?”
黄兴不断审视着眼前众人,落寞一笑:“把消息传回去吧,就说我还活着,让赵基那狗皇帝亲自来吧。”
黄兴说罢,转身便走,二人几个起落,消失在山林深处。
身后人群中传出一声轻咦:“赵基?先帝不是早都不在了?”
………………
黄兴与朱建走出大山,向着北方行去。
路过一座小城,黄兴打趣道:“朱叔叔,小侄请您喝个花酒吧?”
朱建挠了挠头,苦笑道:“这不太好吧。”
“莫不是朱叔叔经历了什么?难道是那赵狴对您做了什么?”
朱建脸色顿时一变,涨红着脸说道:“没有!!我不过就是在他身边做了一个多月的随从,他还没来得及做啥呢。”
“我听您这意思……是想要发生点啥?”黄兴一脸不怀好意,笑容愈发放肆。
“少主就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可就走了。”朱建冷哼一声,面色一沉。
“哈哈哈,我这不是看朱叔叔心情沉闷,活跃一下气氛吗。”黄兴看着朱建那故作威胁的样子,放声大笑。
他伸手在怀中摸索,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继续说道:“我在山里捡到了一袋宝贝,朱叔叔要不要帮我看看?”
朱建伸手要接,却被黄兴打断道:“不许再叫我少主了,以后喊我名字就行。”
打开布袋,朱建脸上阴霾一扫而空。
从中取出一块物件攥在手心,将布袋塞回黄兴怀里。
随后警惕地向着四处张望,压低声音说道:“少主,您真没打开看过?”
黄兴被他这一连串动作搞得摸不着头脑,疑惑道:“啊?不就是一袋钱么?”
这个布袋还是当初老祖丢给他的,揣在怀里多日,还没来得及看。
朱建摊开手掌,露出了手心的一块宝玉。
宝玉通体晶莹,在阳光照耀下,散发出一抹奇异光芒。仔细打量,似乎有一柄小剑藏于其中。
“光这一块,若是换成钱粮的话,就能养活一队千人铁骑。”朱建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这还是随便拿了一块,那袋子里的其他宝贝,价值可不比它低。”
“满满一大袋啊!”朱建越说越兴奋,“我刚刚还在想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呢,这下啥都不用愁了。咱们只需回到幽州境,便可拉起队伍,打入京城去!”
他两眼放光,继续说道:“什么赵家新老皇帝的,只要少主您一句话,那个位置咱也能坐坐试试。”
黄兴心中了然,老祖当日曾说,“穷家富路,别舍不得花钱。”
圣人出手,当如是。
突然回神,他震惊开口:“你说什么?新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