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帝王之怒

顾黎昭回到府上已经过了子时,她迅速沐浴更衣,收拾妥当了,这才去给叶氏和尘绾报了平安。

二人见她安然无恙地回来,终于放下心来,没有再多想。

顾黎昭却是毫无困意。

江瑶那些人会给她使绊子,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

从她透露自己要收购黄精,到全城的黄精被收购一空,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

他们的人手和势力比顾黎昭所预料的更可怕。

“兰苕,他们从账上支了多少银两?”

兰苕给顾黎昭沏了杯热茶:“具体的数额没打听到,大概有两万多两银子。”

“这么多。”顾黎昭纤眉一挑,略有些惊讶,“他们竟然这么豁得出去。”

兰苕却有些担忧:“姑娘,你一点都不担心吗?他们为了针对打压姑娘,手段不可谓不狠,万一最后……”

她迟疑了一下:“我担心他们会对姑娘不利。”

“放心,人只要还有退路,就会有所顾忌,他们人多势众,但也注定了牵绊更多,总有投鼠忌器的时候,咱们还得再帮他们添一把火。”

顾黎昭却是不慌不忙,取出信笺写了一封信封好交给兰苕。

“明日城门一开你就出城,把这封信送到姚家村村长手中。”

兰苕接过信收好,沉沉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卯时过半,晟都城的城门便大开,进出的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兰苕换了一身农妇装扮,混在人群里轻轻松松便出了城去。

此时此刻的宫中大殿上,朝臣们的政务已经禀报得七七八八。

晟帝看了一眼殿下站着的沈确,又瞥了瞥身边的魏行。

魏行当即会意,照例上前准备喊一嗓子“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却见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人,躬身行礼。

“圣上,臣有本要参。”

众人循声望来,有人暗暗倒抽一口凉气,尤其是官职较低的一群人,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不安。

言官杨从善,家中祖孙三代皆是谏臣言官,一心为了大晟,从无半点私心,正也因此,但凡他们认定的事、咬定的人,便没有侥幸逃脱的可能。

晟帝虽然偶尔头疼他们的固执与死板,却也只是嘴上说说,心知一个明朗公正的大晟朝堂,离不开这些人。

是以,杨从善这些人的官职虽不算太高,却足以让从上到下所有大小官员都敬畏三分。

却不知,今日又是哪个倒霉鬼栽在他手上。

“臣要参宫中编撰顾闻时玩忽职守渎职懈怠,编撰大晟纪要时考究不详,一簧两舌,犯下诸多大错,以致真假错乱,史实不明。”

杨从善边说边高高托起奏本。

魏行见状匆匆走来,接过杨从善手中的奏本呈于晟帝。

殿中众人神色大变,偷偷看了一眼百官之首的顾鸿,顾鸿也是始料未及,微微蹙了蹙眉,神色却是镇定如斯。

有人站出来道:“杨大人这是找不到别的茬儿,竟然将注意力转到了宫中编撰上。我大晟正如日中天,大晟纪要本就该是边写边改,有漏就补,有错便改,这人人皆知的事,也值得杨大人费力参一本?”

杨从善面不改色:“时下之事自然可以边写边改,可先帝时期的事迹也能错记漏记,甚至还错得如此离谱,就不知是无心之过,还是有意为之?”

“纵然是先帝在位时的事,也历时已久,偶有记录不详也是正常的。”

“别人的事兴许会记录不详,可这位的事可是从一出生就有先帝特意指派的人一一详尽记录,怎会有错漏?”

杨从善话音落下,殿内众人又是一惊。

他没有明说是谁,可所有人心里却都有了一个大致猜测,下意识朝晟帝看去。

只见晟帝一脸正色地扫了一眼奏本,神情瞬间冷了下去,眼底隐隐泛起一丝怒意,捏着奏本的手越发用力,青筋暴起。

突然,他用力将奏本拍在案上,冷眼看向顾鸿,目光稍顿片刻,又看向杨从善。

“杨卿是如何发现这些的?”

“回禀圣上,日前臣听到有人议论顾编撰做事不用心,当值期间与友人饮酒作乐,担心他所编撰书册出现错漏,便特意抽查了一下,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竟发现有这么多问题。”

“臣今日呈于圣上的,只是其中问题最大的几处之一,其他书册中还有不少问题。臣也去问过了,其他编撰透露,顾编撰平日里搞一言堂,他敲定的事旁人无人能改,因此即便明知有错漏,也无能为力。”

“荒谬!”晟帝一怒,挥手打落了手边的一摞奏本,“即刻封闭编撰阁,但凡是近些年编撰的书册,给朕一本一本地查!今日这些错漏若不更正,日后这史书上便尽是我大晟的荒唐之事!”

群臣纷纷垂下头去,噤若寒蝉。

唯独沈确虽然眉眼低垂,嘴角却泛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思行,此事你来督办。”晟帝努力压了压怒气,这才沉声吩咐道。

正在思绪开溜的宋卿辞闻言一怔,连忙出列行礼道:“臣领旨。”

晟帝随即起身,多一个字都不想说,挥袖离去,独独只带走了杨从善的奏本。

宋卿辞在原地愣了片刻,向顾鸿拱手行礼:“顾相……”

“宋大人不必有所顾虑。”顾鸿神色淡然,拍了拍宋卿辞的肩,“既是圣上之令,宋大人尽管放手去查便是。老夫这个逆子,也该有人管一管了。”

说罢,与群臣一起转身离去,看起来倒是坦然潇洒。

沈确走过来拍了拍宋卿辞的肩,与他一道往外走去。

“顾相都发话了,宋大公子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宋卿辞俊眉紧蹙:“沈酌言,你老实说,此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这可是圣上亲自下令,你必须得仔仔细细地查,毕竟还有杨从善在旁边盯着你呢,你总不想办事不力,也被他参一本吧?跟我有没有关系,重要吗?”

“当然重要。跟你无关,便是我命不好,摊上这么一档子事,跟你有关,那便是因为你,我才摊上这件事,我要寻仇也能有个奔头。”

宋卿辞说罢长臂一捞,勾住沈确的脖子,咬牙切齿道:“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别拿四姑娘编排你那些理由来搪塞我,这件事早就过去了。”

沈确也不挣扎,任由他这么拖着往前走了两步。

突然有人喊道:“二位公子请留步。”

魏行匆匆追上来,呵呵一笑行礼道:“沈王爷,圣上命你前往两仪殿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