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昭不由怔住,心中疑惑丛生。
沈确神情肃然,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不像是在说笑。
这还是顾黎昭这一世见到他到现在,第一次见他这么严肃认真的模样。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沈确微微摇头:“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救一个人。”
顾黎昭冷笑:“这世上医术比我好的人比比皆是,你父亲是当朝太傅,你又是圣上宠臣,亲封的异姓王爷,这样的身份地位,想要请什么样的神医请不来?何须白白倒贴我这么一个涉世未深之人?”
“神医万千,可是能让我信任的,只有你。”
“信任?”
“我要救的这个人身份特殊,她的存在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否则我和她都是死路一条,沈家也可能因此遭来灭顶之灾。”
顾黎昭一愣,他要救的怕不是什么十恶不赦、诛灭九族的罪大恶极之人?
他这么执着于拉她下水,这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三姑娘放心,她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是因为一些私人恩怨,不想现身于人前。”沈确似是看穿了顾黎昭心思。
顾黎昭微微挑眉:“她这个私人恩怨,该不会是与上面那位有关吧。”
她用手指往上指了指。
沈确没有回答,似是默认。
顾黎昭心里咯噔一跳,突然发现自己中计了。
“我现在知道了你这么秘密,想要反悔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自古以来一直如此。
沈确没有正面回答她:“选择权在三姑娘手里,我今日说的这些,三姑娘且当作是请求便可。”
顾黎昭心下冷笑,说的倒是冠冕堂皇,选择权在她,可最终的决断却在沈确手里。
“我想知道,你为何偏偏选中我,为何只信任我?”
“因为第一次见面,三姑娘在生死关头,选择了相信我。”
沈确语气真诚,可是在顾黎昭听来却更像是一种威胁,好似在说:你的秘密我都知道。
见顾黎昭犹豫,沈确又道:“若三姑娘还是信不过我,我可以先兑现我的承诺,助你达成所愿,事后你再帮我去救人。”
顾黎昭一时有些迟疑,沈确能做到这般,确实不像是骗人,毕竟她身上也没什么可骗的,他显然并不想要她的命。
难道他当真只是想要找一个可靠的大夫,帮他救人?
沈确也不催她,从怀里取出一枚沈府的令牌放到桌案上。
“我知道,三姑娘聪慧机敏,思虑周全,就算没有我相助,你也可以达成所愿。”
“只是长路漫漫,一个人未免太过孤独,只要三姑娘愿意,我可以做你的同伴,路上可以相互有个照应。”
顾黎昭转身走到窗前看了看夜空,如今正值月中,圆月如盘,月色清明。
她思忖良久,终于长舒一口气,沉声道。
“我可以跟你合作,但是我有两个条件,其一,五天之内,你想办法替我解除禁足,其二,我要先见一见你说的那位病人。”
她要确保真的有这么一个病人,确保这个人真的病得很严重,严重到沈确要以自己的婚约作为筹码,替她求医。
“好。”沈确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他朝顾黎昭伸出手,顾黎昭低头看了一眼,抬手在他掌心里拍了一下。
“不管怎样,顾闻时的事先谢过你。”
沈确挑了挑眉:“其实,顾闻时的事并非我所为。”
顾黎昭一愣:“不是你?那是谁?”
“我也想知道。”
他今日确实给顾闻时准备了一份大礼,可惜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人抢先了一步。
“看来你们顾家的仇人还不少。”
“多行不义,善恶自有报,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
“你就不怕会连累到你?”
“那也是我的命,谁让我是顾家人?”顾黎昭顿了顿,突然又舒展峨眉淡淡一笑,“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夜风拂过,卷着一院淡雅的春兰香气袭入屋内。
沈确离开的时候,已经将近三更天。
将离拿着那枚沈府令牌翻来覆去地看:“沈王爷这意思是不是说,以后咱们就可以随意出入沈府了?”
顾黎昭抿了一口茶:“沈府戒备森严,若非对府中布置了如指掌,进去不消一刻钟就会被抓住,你若不信,大可去试试。”
兰苕有些不安:“姑娘当真相信沈王爷?”
顾黎昭断然摇头:“不信。”
她不相信沈确,更不相信男人。
她相信的是利益,只有这份利益对于沈确来说足够强大,才能撑起沈确与她合作的诚心。
“那姑娘为什么还要答应跟他合作了?看沈王爷的态度,就算姑娘不答应,他也不会为难姑娘的。”
顾黎昭不由摇头轻叹,天真!
一个能让母亲棍打自己亲生女儿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善类?
他那样地位的人,就算是要为难她,也不会表现在脸上,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她们便没有反抗之力。
她答应下来,一是缓兵之计,二也是看在能借沈确的手让自己的计划更容易达成的份儿上。
终有一天,她会远离顾家,远离沈确,远离这里的一切!
相府外不远处,司陵正驾着一辆马车缓缓驶离。
沈确坐在马车里,以手扶额假寐养神,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
司陵似是察觉到沈确心情不错,忍不住问道:“王爷之前说要确认一些事情,如今可确认了?”
“嗯。”沈确轻轻应了一声,“应该与我所料一致。”
“那王爷跟她说了吗?”
沈确迟疑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是绝对不会轻信任何人的。”
尤其这个人在她眼里还曾叛离大晟,甚至眼睁睁看着她被人从城楼上推下来,摔死在他面前。
这种情况,说倒不如不说,超强的戒心对她来说,是好事。
司陵似懂非懂,也不多问,用力一拉缰绳,马车便加快速度往沈府去了。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烛,烛光微弱,轻轻摇晃。
“什么人!”
二人刚一进门,司陵握剑的手猛地收紧,警惕地看着那个身着黑色斗篷、背对着他们站着的神秘人。
黑衣人没有应声,回头看了二人一眼。
沈确眸色一沉,拦住司陵,眼神示意他出去,而后对着黑衣女子颔首致意。
“师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