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归园内。
江瑶虚弱地半躺在软榻上,顾敛月端着汤药递到她面前,她却一脸愁容地别过头去。
突然只听门外传来一声的清脆的喊声:“祖母!”
随即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快步跑进屋内,对着江瑶和顾敛月行了一礼:“祖母,小姑!”
来人正是顾婧安,她面容娇俏,五官灵动,浑身透着一股明媚之气,竟是与这柳归园的氛围格格不入。
“安儿,你回来了!”江瑶一见到她,顿时眼睛一亮,坐直身体,招手示意她坐过去。
顾婧安连忙上前坐到江瑶身边:“我方才去跟祖父聊了一下家里最近发生的事,这会儿才来看望祖母,祖母不会怪我吧?”
“说什么胡话,祖母可舍不得。”江瑶握着顾婧安的手,上下打量着她,“在外面这段时间有没有受苦,可遇到什么危险?”
顾婧安连连摇头:“祖母放心吧,这点苦算不得什么,我都习惯了,再说,有唐季跟着我,他可是咱们府上身手最好的护卫,谁能伤得了我?”
顾敛月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揶揄一笑:“你倒是对唐季深信不疑。”
顾婧安一时有些心虚,下意识清了清嗓子,瞥见顾敛月手里的药碗,连忙接了过来。
“我听闻祖母最近操劳忧思过度,不慎病倒了,这药可得按时喝,身体才能好得快。”
江瑶被她这么一哄,竟真的乖乖喝药了。
顾婧安侧身问顾敛月道:“小姑,二叔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怪到顾黎昭身上?”
顾敛月脸色沉了沉:“她退婚的事想必你都知道了。”
“嗯,祖父跟我说了,听起来她确实变了很多,但是这跟二叔有什么关系?”
顾敛月和江瑶相视一眼,无奈将收购黄精的事原原本本跟顾婧安说了一遍。
顾婧安全程秀眉紧锁,神色狐疑,待听到二人如今在府中囤了将近十万两银子的黄精,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祖母,小姑,你们怕是被顾黎昭骗了。”
二人脸色骤变,江瑶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问道:“你说什么?”
顾婧安沉声道:“如果顾黎昭真像你们说的,心性大转,那她如今应该正是谨慎低调的时候,又怎会一时大意泄露了黄精的秘密,还让你们听了去?”
“而且你们刚收完第一批黄精,黄精的价格就开始疯涨,逼得你们不得不继续高价收购,可她被抢了黄精,却不急不躁,连补救之法都没有考虑,只怕,她真正要收的并非黄精,而且其他药。”
“怎么可能?”顾敛月脸色发白,不可置信,“她那日为了抢收黄精,被二哥的人堵在了破庙,可是差点死在里面……”
“做戏做全套,她知道你们在抢黄精,也知道你们会阻碍她,所以就故意陪你们演戏,戏做得越真,你们就越不会怀疑。”
顾婧安看着满脸惊讶的江瑶二人,不由暗暗发愁。
“今天我回府的时候,正好撞上宫里来人接她,按照你们所说,很有可能是宫里哪位贵人请她去看病,她走的时候神色轻松,丝毫没有慌张之色,若她要的真是黄精,又岂会这么泰然镇定?”
二人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傻了眼。
江瑶慌神:“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婧安思索片刻:“晟都城药铺众多,按理说即便是极品黄精,也是供得上现买现用的,她故意骗你们去高价收购黄精,一方面是隐藏她的真正目标,另一方面应该是为了逼着你们挪用账目的银两。”
“等你们再想把手里的黄精出掉,价格势必低于进价,无论如何是绝不可能回本了,到时候账目上就会出现亏空。”
顾婧安看了看江瑶:“这些年府里一直是祖母在管家,她这是冲着你来的。”
江瑶脸色煞白,一时六神无主:“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最好是能赶在她进行下一步计划之前,尽快把手里的黄精全部出掉,越快越好。另外最好是能一次性全出,这样药商便来不及压价。”
江瑶连连点头:“对,越快越好,她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掌控不了全城药铺的药价。月儿。你明日一早就去办!”
顾敛月点头如捣蒜,她已经被顾婧安这一番分析吓得没了主意,只能她们说什么便是什么。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江瑶和顾敛月终于稍稍安定下来。
顾敛月问道:“对了,你方才说宫里今日来人了,可知是哪位贵人派来的?”
顾婧安摇摇头,未及多言,就见丫鬟霜见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
“夫人,宫里来人了,送了一大批赏赐来,已经跟三姑娘一起去了睦和堂!”
江瑶忙问:“谁的人?”
“听管家说,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老爷已经赶去睦和堂了。”
三人闻言齐齐怔住,相视一眼,脸色都难看至极。
想来云皇后对于顾黎昭在相府的处境也是早有耳闻,看在顾黎昭为她治病的份儿上,有心为她出一口气。
因此送进睦和堂的赏赐皆是些打眼一看就金贵无比之物,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甚至还有明晃晃的几盘金锭,烛光下看去不免晃眼。
随行的宫人连声向顾鸿和叶氏称赞,说他们教出这么优秀的女儿,但东西是送到睦和堂来的,很显然,云皇后真正要抬的人只有叶氏。
末了,宫人又向二人表达了云皇后想要邀顾黎昭入宫小住几日的事,二人岂有不允之理,连忙应了下来。
只不过宫人前脚刚走,顾鸿后脚便出了睦和堂,临走前还不忘对顾黎昭冷嘲热讽。
“你着实是好能耐,这关系都拉进清宁宫去了,若说没人帮你,你觉得谁会信?”
顾黎昭心下冷笑,他信不信又有什么要紧的,谁又在乎呢?
想到这里,顾黎昭便又宽下心来,安抚好叶氏,告诉她自己过几日就会回来,让她不用担心,这才领着将离和兰苕回凌风阁去了。
三人刚刚走出睦和堂没多远,就见一个人风风火火地往睦和堂而来,正好跟顾黎昭打了个照面。